雲海國際機場的電子屏閃爍如銀河,我踮着腳在接機口張望,行李箱滾輪的聲響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忽然聽見熟悉的大嗓門穿透喧嚣:“小池!這兒!”我擡頭,就看見吳予揮舞的花襯衫像面招展的旗,崔誤善舉着的接機牌歪歪扭扭寫着“池佑安女士專屬座駕在此”,邊角還貼着我們留學時的搞怪貼紙。
“你們倆還是這麼浮誇。”我拖着行李走過去,話音未落就被吳予一把攬住肩膀,帶着他身上标志性的薄荷混着煙味。
崔誤善撓着頭湊上來,T恤袖口還沾着顔料:“說好的接風宴,我們可把珍藏的攤位都翻出來了!”他忽然壓低聲音,“而且——我在國外欠你們的那頓飯,今天必須還上。”
記憶突然翻湧。
留學時某個暴雨夜,崔誤善信誓旦旦要請我們吃高級料理,結果錢包在電車上被偷,最後三人蹲在便利店屋檐下分食飯團。
此刻看着他較真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聲:“行啊,要是味道不好,你這頓可就成連環債了。”
“喲,鐵公雞拔毛了?”吳予誇張地瞪大眼睛,花襯衫下的肩膀卻繃得筆直。我太熟悉他這種故作調侃的反應——當年崔誤善為了攢錢買演出服,連續一周啃面包充饑,吳予嘴上罵罵咧咧,卻在第二天往他包裡塞了整盒三明治。
此刻他伸手重重拍在崔誤善背上,力道大得讓對方踉跄半步,“要是不好吃,我可連本帶利讨回來!”他轉身時,我瞥見他耳尖泛紅,那是情緒翻湧時的老毛病。
出租車穿梭在福海市霓虹裡,車窗外的風灌進來,帶着鹹腥的海味,恍惚間竟與異國街頭的晚風重疊。
當吳予扯着嗓子喊出“路邊攤炒飯接風”時,我剛準備擰瓶蓋的手頓了頓。
“不會還是當年你口中那家‘李氏飯團’吧?”我挑眉,故意讓聲音聽起來輕松。
崔誤善立刻急得擺手:“這次絕對靠譜!”他的T恤袖口沾着顔料,像是剛從畫室趕來,“王氏炒飯的鐵鍋氣,保準讓你想起留學時偷用宿舍小鍋的刺激!”
路邊攤的位置藏在老城區巷口,鐵皮招牌被油煙熏得發黑,“王氏炒飯”四個字缺了個“王”。
攤主是個戴老花鏡的大叔,見崔誤善就笑着拍他肩膀:“小崔啊,今天帶朋友來嘗鮮?”
鐵鍋燃起的火苗竄得老高,蔥花與蛋液碰撞出滋滋聲響,混着此起彼伏的“老闆加辣”吆喝,瞬間将人拽進市井的煙火深處。
“嘗嘗這個!”崔誤善不由分說往我碗裡夾了個煎蛋,邊緣煎得焦脆,“他們家的溏心蛋絕了,保證比我留學時煎的焦炭蛋強一百倍。”
吳予已經往自己碗裡倒了半瓶辣椒油,被嗆得直咳嗽還不忘反駁:“明明是你當時非說焦的有藝術感!”
“吳予,你行不行啊?”我瞧他這樣,便想逗逗他,“小崔,你還記得我們那次在中餐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