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淮卿終于不再那麼生氣了,擺手叫她一邊坐着去,别在他面前礙眼。
今年的春天來的早些,不過是乍暖還寒,午後的太陽曬着暖和,吹了風還是容易着涼。而且還是在喝酒,更容易頭疼。不知道紀淮卿在外面坐了有多久了,雲靖海拎起酒壺給自己倒一杯,發覺溫過的酒水已經有些轉涼了,雖然吃酒能暖身子,但這天氣喝冷酒多少也要不舒服的,更何況紀淮卿本就不是多結實的人,便叫人來換下了酒,端上了一壺熱茶來。
“知道勸我少喝,卿卿自己卻也貪杯啊。”雲靖海調笑道。
見他跟自知理虧似的,低頭喝茶,難得沒反駁,不吭聲,看着倒是乖的很,雲靖海眉眼彎彎,眼睛裡盛滿了笑意,繼續道:“等下還是到屋裡去吧,正好我有事想同你說。”頓了頓,又補充道:“放心,絕對是好事。”
能是什麼好事?紀淮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先前憑着泛濫的憐愛積累起來的零星好感因她那張嘴給敗了個幹淨,也對她的話更沒了信任。不過紀淮卿也确實有些冷了,臉凍得有些僵硬,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蔥白的手指凍得有些發紅,他蜷了蜷有些僵硬的指節,包在自己的掌心裡暖,感覺無濟于事,還是老實起身回屋了。
雲靖海像條甩不掉的尾巴,紀淮卿一站起來,她便自覺跟上了,手虛摟着人的腰一道進了門。轉頭又吩咐所有人都遠了主屋去,沒有她的命令,都不準到近前去。紀淮卿看着她關了房門,又合了窗子,一直把他帶到最裡間才放心,已經有了猜想。如此鄭重其事,莫不是真有了大發現?
“殿下今日所為何事?”盡管這樣想,但為了避免期望落空帶來的更大失落感,他還是沒有直接問出是不是邵珏的事有了眉目,等着對方來說。
“我問你幾個問題,淮卿,你隻管照你知道的,照實回答就是。”雲靖海收起了平日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做派,一臉嚴肅的看着紀淮卿,連稱呼都是前所未有的正經。
“淮卿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紀淮卿也被這緊張的氣氛感染,鄭重點點頭道。
“邵珏可有什麼仇家嗎?”
若說是結了小梁子,那邵珏那張硬邦邦從來隻會直來直去,不會說好聽話的嘴可不少得罪人,但也上升不到能要人性命這樣的大仇怨。最嚴重的也就是被邵珏彈劾過的以前欺負她倆沒長輩撐腰的一個邵家遠親,後面交由刑部調查,還真查出了一幹子龌龊事,女帝仁慈,饒她一命,隻是給免了官,後來她家自覺無顔再在京城呆着,舉家搬遷回了老家,聽說做了點小生意,日子雖不如以前,但也算得上小富,怎麼想也不至于仇怨到能讓她們抛下安甯平靜的生活,去做亡命之徒。
紀淮卿把他能想到的人一一羅列出來,暫且排除了仇家謀害的可能。雲靖海又問到家書上,問紀淮卿知不知道邵珏除了給他寄信,還有沒有給别人寫過,或是留下什麼可疑的内容。
紀淮卿搖搖頭,道:“阿珏從未同我提起過,這信裡有什麼問題嗎?”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邵家不久前遭了賊,被我的侍衛給發現了,隻可惜那賊滑頭,給她跑了。”雲靖海眉心微蹙,道,“侍衛簡單巡查過一遍,發現有些可疑,這賊似乎并不是奔着财物去的,反而像是來特意翻找什麼東西。你的妝台屜子,還有邵珏的書房,都有被動過的痕迹,一開始我還想不通,以為是這賊蠢,哪有賊偷值錢的物件會想着去書房找。但想起那日看到你把書信放進妝奁中,我便有了新的猜測,會不會她想找的東西就是你手上的那些信。”
紀淮卿納罕問:“為什麼?”
雲靖海從女帝那得知,密探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一封被燒了一半信,原來邵珏私下裡會寫密折直接上達天聽,但密折外表作僞與普通書信無異,經暗查,那些曾經手過邵珏寄出的信件的人,竟都在這幾個月裡因各種“意外”離世,若隻有一個兩個,那還能說是巧合,但無一幸免,必然是人為。再聯想到紀淮卿頻繁遇到的意外事故,或許一切都并非偶然,而是有人精心設計好了,要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