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宮宴,很久沒私下裡跟雲靖海談話了,出于對妹妹情感生活的關心,女帝傳了她進宮。
雲靖海磨磨蹭蹭半天才到,女帝問她最近又在哪絆着了,雲靖海一擺手說還是上回那個。女帝呵呵冷笑一聲,最近還挺專情啊,又問她進展如何,雲靖海自信稱已經有一半了。
雲靖容問:“怎麼說?”
雲靖海:“我喜歡他,隻差他喜歡我了。”
這日天氣晴朗,紀淮卿借口在宅院裡待久了覺得悶,要出門逛街。其實是邵珏生辰将至,他想悄悄為對方準備一個驚喜。隻是給女子送禮實在有些不好挑,筆墨紙硯,他早将自己陪嫁裡的上品一股腦都送過了,古書字畫,他既無門路又不通此道,萬一買到的是赝品,錢倒不是事,就是平白添了晦氣。思前想後,紀淮卿決定還是去看看琳琅閣裡有沒有什麼襯得上邵珏的奇珍異寶。
琳琅閣的掌櫃是個審美出色,這裡的每件首飾器物都精美絕倫,不過更重要的是她還是個相當能說會道的,哄得每個來了她這兒的夫郎公子銀子花得如流水一樣。見紀淮卿一來便直望樣式簡約大氣的飾品上看,心裡便猜着了幾分,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公子是為心上人選的吧?瞧瞧這些可還入得了公子的眼?這批還是剛從西域那邊來的珠寶鍛造的,京城裡獨一份,您來得可趕巧了,今日才上的,每樣都是孤品。”掌櫃說話間一直觀察着紀淮卿的神色,果真見他在聽到是孤品後明顯有些心動,在京城這樣的富人堆裡經商幾年,她早已經揣摩出這些有錢人的心思,又喜歡趕時興,又不愛同人撞了款,得是獨一無二的,或是物以稀為貴。
紀淮卿挑揀一番後,餘光忽然瞥到一隻孔雀形狀的,尾羽墜着七色的寶石,在陽光照耀下更加光彩奪目,熠熠生輝,他伸手要去拿,卻意外地跟另一隻手碰到了一起,發覺與自己肌膚相觸的人是女子後,紀淮卿跟被開水燙到似的猛地縮回手,連人都沒來得及看清,慌忙低頭道歉。
“無妨,夫人不必介懷。”嗓音清潤,似乎……還有些輕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掌櫃的,把這支包起來。”
掌櫃也注意到了她二人方才的動靜,又不知紀淮卿的态度,有些猶疑不定,擔心兩人會不會因這一個簪子發生沖突了。這要處理不好,少了一個主顧是小,往大了說,指不定要壞了她的招牌。還不等她想出一個合适的應答,那女子又開口了。
“還有這些,也一起。就當是我給這位夫人的賠禮。”女子擡手指了指紀淮卿挑出的一對冰透的碧水綠玉镯和如意雕花翡翠扳指,以及其他零散的一些把件簪子。
紀淮卿這才擡頭看清了眼前的人,怎麼又是她“林聽瀾”,不想與這人再有糾葛,他忙道:“不必,我自己付。簪子就給這位小姐吧,哪有奪人所愛的道理。”
雲靖海先他一步撂下了兩錠金子,笑眯眯向掌櫃道不必找,以後若是這位夫人來,隻管用,不夠了她再來給。縱然是商海浮沉十數載的掌櫃一時也有些發懵,摸不清兩人這是什麼關系了,謹慎地選擇了緘默不語。
紀淮卿将金錠子往雲靖海的方向推了推,冷聲道:“勞煩掌櫃幫我結賬,我不認識這位小姐。”
雲靖海胡話張口就來:“夫人還生為妻的氣呢?還裝不認識鬧别扭,妻主哄哄你,莫要惱我了,好不好?”
這人簡直就是厚臉皮,無恥到了一種旁人難以企及的境界,紀淮卿還是頭一次遇上這種人,一時驚住了,半天說不出有力反駁的話來,隻是臉頰绯紅,羞惱地别過頭恨恨道一派胡言,她才不是我妻主,在外人聽來更加坐實了就是小夫郎在同自家妻主鬧脾氣。
掌櫃還樂呵呵當起和事姥,認真地攪稀泥:“這位夫人剛還說是要給妻主買的呐,心裡還是在乎您呢,妻夫不都床頭吵架床尾和,沒隔夜仇,這不年輕小夫郎面皮薄嘛,回去好好哄兩句就是了。夫人的妻主真是個會疼人的,瞧瞧這為博美人一笑,就是豪擲千金的大手筆,哪家女子能趕得上的,夫人是有好福氣在的,您二位我方才打眼一瞧着就覺得特般配,多女才郎貌的一對兒,定會恩愛百年,永結同好。”
掌櫃這話說的好聽,可惜是隻拍對了一半的馬屁,還有半邊全撂馬腿上了。紀淮卿聽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被說得尴尬至極,又沒法解釋,眼看越描越黑,此地實在不宜久留,便匆匆丢下銀錢,也等不急找了,躲瘟神似的忙拎着東西一溜煙出了琳琅閣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