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森指着卡西恩,氣得連頭發絲都要立起來。
貴族們通常不會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表達感情,但作為“蘭卡羅德的毒玫瑰”,艾莉森向來無所畏懼。
“蘭卡羅德小姐,您太過無禮了!”
狗腿子安吉洛很是稱職,他上前一步,高聲呵斥,但當他看清艾莉森的表情,卻愣住了。
那位高傲的蘭卡羅德小姐,此刻正紅了眼眶,咬着下唇,泫然欲泣地看着卡西恩。
身為帝都知名花花公子凱恩 . 蘭卡羅德的妹妹,艾莉森從未覺得自己擅長社交。
“人生便是舞台,一切取決于你的演技——而我親愛的妹妹,你隻是缺乏鍛煉的機會。”
凱恩如是說。
不得不承認,和卡西恩相處一段時間後,艾莉森認為自己的演技得到了顯著的提高。
“前天晚上,你去了哪?”她的聲音裡帶着難以隐藏的委屈和哀傷,“我本以為……以為你輸了就會回到我身邊,沒想到,你居然!”
這話一出,圍觀群衆沸騰了。
蘭卡羅德和布萊克,世仇,宿敵,因愛生恨,愛恨交織,間或有皇室婚約從中阻隔,随便怎麼排列組合,都是爆炸性的绯聞——
“蘭卡羅德小姐,”卡西恩似乎終于回過神,倨傲地看向她,冷聲道:“糾纏不休可不是淑女的品格,我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安吉洛,告訴她,我們去了哪裡?”
“這……”
“告訴她。”卡西恩的聲調高了幾度,帶着不容反駁的壓迫感。
“高特魯夫人舉辦的文藝沙龍。”
安吉洛惡意地笑了。
高特魯夫人是王都最著名的寡婦和交際花,她舉辦的沙龍,名義上是讓貴族子弟們讨論詩歌和戲劇,實際上卻是供他們尋歡作樂的高級妓/院。
下流的家夥。
艾莉森心裡暗罵,臉上哀戚之色卻更甚:
“不、我不相信……你知道嗎?在我聽到那些關于王都治安的傳言時,我甚至還擔心你的安全!然而你卻、卻……!”
她特意加重了關鍵信息的語氣。
“全沙龍的人都能作證,難道還要我告訴你,我吐在哪張床上的嗎?别太把自己當一回事,你那些破銅爛鐵比你本人有趣多了,蘭卡羅德小姐。”
卡西恩似乎故意要讓艾莉森看清他脖子上的印記似的,修長的手指輕輕帶過脖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帶着安吉洛揚長而去。
“您讀軍校實在是屈才了。”
這是稍後艾莉森在西鐘樓見到卡西恩時,說的第一句話。
“過獎,您也不賴——”卡西恩換了身幹淨衣服,話還沒說完,已經再也憋不住,笑了起來。“您可真是天才啊,蘭卡羅德小姐!”
“我建議您小聲點,要有人聽見大半夜鐘樓上有笑聲,恐怕又得傳是那對死去的情侶陰魂不散了。”
卡西恩笑得更厲害了。
“别笑了,”艾莉森扶額,“說正事。”
她頓了頓,刻意忽略掉心裡那微妙的不适:“前天你真的去了高特魯夫人的沙龍?”
“千真萬确。”卡西恩挑了挑眉,“和你說的‘王都治安的傳聞’——諾森德爾間諜在王都出現找平民下手有關嗎?”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勾起唇角,故意用輕佻的語氣道:“這麼關心我的去向?還是說……你吃醋了?”
“别太把自己當一回事,布萊克公子。”
“您還真是記仇啊。”
“高特魯夫人是我母親的舊識,我去是為了向她确認一件事。那裡的姑娘确實很漂亮,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您為什麼要向我解釋?”
“是啊,為什麼呢?”卡西恩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可能是不想再挨一巴掌?”
又來了。
又是這種似是而非的撩撥。
他到底對多少女孩子說過這樣的話,才能如此熟練?
艾莉森不得不承認,在礦區“那件事”發生之前,她對此不是完全無動于衷——但在那之後,卡西恩已經被她劃入了“絕對不可以心動”的危險區域。
她可不想在同一條河裡跌倒兩次。
艾莉森轉過身,不去看他那張笑起來英俊到有些過分的臉,把話題引了回來:
“——諾森德間諜應該是和卡洛聯系上了。”
聽艾莉森大緻講了一遍事情經過,卡西恩終于斂起笑容:
“您的推理沒有錯,我沒有理由殺貓頭鷹的情婦,不在場的證據我也已經給您了。下手的人,的确最有可能是卡洛。”
他沉默片刻,又問:
“你見到他了?”
“誰?”
“那個乞丐。”
卡西恩的手指扣着鐘樓的鐵窗棂,平靜地說:
“他是我的繼父。我是說,曾經。”
卡西恩告訴艾莉森,被接回布萊克家以後不久,他試圖回去找母親,才發現母親已經病逝了,最後的遺産,被繼父輸了個精光。
那是他第一次主動對别人使用了心靈魔法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