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興野有些後悔,是不是當初就不該接這個人行道的綠化項目。
如果當初沒有接,自己手下的人就不會在這昏睡過去;如果自己的工人沒來挖坑種樹,那這坑裡也不會癱着一個人。
昨天從醫院回來也晚了,就讓幾個工人用三角桶和隔離帶把施工區域圍了起來,誰能想到一大早就有人直接穿過隔離,剛好趴在了坑裡。
曲興野才看見就一個健步沖到倒地的人旁邊,輕輕拍了幾下,沒反應。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昨天的經驗。得,又擱這睡了一個,要不是自己來了兩次都還清醒,簡直要懷疑是不是挖樹坑挖到睡眠瓦斯了。
“醒醒,沒事吧?”
對方一直沒反應,但倒在自己的坑裡,不管不行啊。曲興野盡量輕緩的把人翻正,一直趴着呼吸不暢不安全。
大緻看了一眼,有點眼熟。剛好身邊經過幾個拿着舞蹈扇,一看就是早上練功的阿姨。曲興野連忙請人幫忙,把人直接扶上自己的車,正好路熟,正想着直奔醫院。
沒注意到剛才還熱心的大姨們,在背後交換了幾次眼色,直接跟着一起坐上了車。
“小夥子,我們老姐妹一起跟着去看看,怕你年輕不頂事。”
一個穿着碎花夾襖的阿姨一屁股坐在副駕駛,熱情洋溢的和後面的姐妹說,自己幾家在這裡可是住了幾輩子,走三步就能遇見熟人,今天遇見這事,就出在自家門口,那可得管管。
幾個人說着眼神時不時落在曲興野身上,這意思很明确,都是本地人知根知底,看着你可别想幹壞事。
曲興野對着一群阿姨熱情而又防備的問話實在難以招架,不知道是因為路熟還是因為心急,硬是比之前進醫院花的時間還少。
“又是你?”
急診室内,昨天遇見的醫生正好到了換班的時間,看見曲興野,印象還在很深刻,昨天急匆匆帶了一堆大爺進來,今天急匆匆帶着一堆大媽進來。
“今天又是什麼病啊?”
曲興野無奈歎氣“應該和昨天一樣,我今早在路邊發現,沒有外傷就像睡着了。”
喔,聽見這,醫生原本準備下班的腳步停了。一個轉身,一把撈起才脫下的白大褂,迅速穿上。
“人在哪,我得去看看。未解之謎居然一個接一個,奇了奇了。”
皺眉,分析,無解。
同樣的場合、同樣的步驟、同樣的對話又一次發生在兩人之間。
季予安,自幼出生醫學世家(爺爺獸醫、爸爸牙醫、媽媽婦科醫生),在急診科待了幾年,也算是最年輕的老醫生了。沒想到還有所學都解釋不了的病症,很好,觸及他的知識盲區,也觸發他的研究興趣了。
“所以,你明白吧。人先帶回去,睡醒了再觀察下。”
跟着來的幾位阿姨,早在聽說人沒事,确定曲興野真是見義勇為不是見色起意之後就走了,現在隻剩他一個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頭。“我不認識她,路上看見暈了送來的。要不,讓她在醫院休息。一個女孩子,還是你這大庭廣衆最放心。”
“你這想法蠻好。”季予安想着點點頭,曲興野也跟着放松笑了笑,是吧。
“不過,不行。我這裡是急診,床位要随時準備給需要急救的病人。現在這個季節感冒的人很多,門診輸液的都要自帶馬紮了。哪找的到地方給人睡覺。”
看着曲興野跟着皺眉,想到對方也是好心送人來,不能讓好人難做。
“這樣吧,你看看有沒有什麼身份證明,辦個住院,我開單就收個床位費。”
曲興野點點頭這倒是也是個辦法,隻不過,要身份證明就要翻對方的包,這好像不太好吧。
求助的眼神看向季予安,要不,你來?
“我可是醫生,怎麼能翻病人的包包。你來,我看着你,給你做個見證。”
兩個人磨磨蹭蹭,還好在包裡找到了身份證。看了看名字,林岫。沒耽擱,趁着還沒換班辦了住院給人住下。
季予安利索的脫下白大褂,蹬着運動鞋,幾步就走了。新病例出現了,這可得趕緊回家問問,下一篇獲獎醫學論文沒準就輪到他了。
曲興野辦了住院還不放心,把林岫的包放到護士站,還拜托護士醒了和對方說一下情況。忙完一切,看了看對方依然安靜睡着,像是沒有被影響一樣,正準備走,突然想到什麼,掏出上衣兜裡的照片一看。
這不就是她的照片嘛?正好還人家,也算好人做到底,照片物歸原主,人也安置到位。
輕輕把照片放在對方枕頭邊,轉身就要走,又停住了。
這要是人醒來,床頭放着自己的照片,會不會以為是什麼瘋狂的追求者搞的吧,萬一再懷疑是被迷暈的報個警。想到這,曲興野邁出的腳步迅速收回,做賊一般把照片拿了回來,下次,悄悄送到公司,安全低調才是最可靠的。
比睜開眼,睡在醫院更可怕的事,就是早上出門,再醒來已經是日落黃昏。一整天的上班時間,已經在睡夢中完美度過了。
拿過護士手裡的包“我真的沒事嗎?我昨天睡的很好,今天突然睡過去了真的沒事嗎?”林岫再三确定,總感覺自己身上哪裡都不舒服,該不會得了什麼不治之症,現在遇上的是善意的隐瞞?
“真沒事,已經幫你檢查過了,要是有什麼問題,也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醫院睡着,對吧。”
林岫還是一臉擔憂,才二十幾歲就在大街上倒頭就睡了。
“要是你不放心,可以做個全套體檢。”
林岫點點頭,也許真的是年輕身體好呢,困了就睡了,嬰兒般的睡眠。預約了周末的體檢,希望能知道原因,但又害怕真的有什麼大毛病。
心情複雜,打開手機看見主管的電話一瞬間就從擔憂裡抽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