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曦臣?!!
竟然是他?!!
震驚與錯愕如同閃電劈過腦海,随即,滔天的、足以焚毀理智的狂怒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瞬間将溫蓁徹底吞沒!這個一向以清雅端方、持重守禮著稱的藍氏宗主!他竟敢!竟敢選在此刻!以如此暴烈、如此羞辱、如此摧毀一切的方式!來踐踏她人生中這最神聖、最不容玷污的時刻!
“溫蓁——!” 藍曦臣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被碾碎的喉骨和撕裂的肺腑中硬生生擠壓出來,裹挾着一種摧枯拉朽、玉石俱焚般的決絕:“跟我走!”
“滾!” 溫蓁再也無法壓制那焚心的怒火!暴怒之下,她猛地一把掀開了那象征着歸宿與承諾的紅蓋頭!盛妝的面容因極緻的憤怒而扭曲猙獰,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焰似要将眼前這毀了她一切的白衣身影焚燒殆盡!“藍曦臣!你安敢如此?!”
然而,藍曦臣對她的斥責與怒火置若罔聞!那雙曾盛滿春水的眼眸裡,此刻隻剩下焚心蝕骨的焦灼和一種近乎絕望的急迫。他無視腳下飛濺的碎片、周圍驚恐避讓的賓客、刺耳的尖叫,如同撲向唯一光亮的飛蛾,身形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白色閃電,以最快的速度,不顧一切地朝着紅氈盡頭、那個一身嫁衣的身影,沖刺而來!
眼看那道染血的白影如同索命修羅般狂暴逼近,想到他不僅要摧毀這神聖的儀式,更要當着歐陽笙的面将她像物件般強行擄走?!一股捍衛尊嚴、守護愛人、保護這畢生所求之圓滿的滔天怒火,瞬間焚盡了溫蓁殘存的理智。
她怒極狂嘯,體内靈力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轟然爆發。嫁衣的廣袖無風自動,獵獵作響。無需武器,畢生所修、所有恨意殺伐盡數灌注于右掌,帶着玉石俱焚的決絕,撕裂空氣,狠狠劈向藍曦臣心口要害!
藍曦臣那雙燃燒着癫狂急迫的眼眸中,瞬間掠過一絲深切的痛楚與驚駭,但他疾沖之勢已無法收回。電光火石間,他竟在極限中猛地擰轉腰身,将原本對準心口的位置,硬生生挪向了自己的左肩偏下。
“嘭——!!!”
一聲沉悶如擂巨鼓、又帶着筋骨碎裂微響的恐怖撞擊聲炸開!
溫蓁這含怒而發、足以開碑裂石的絕命一掌,結結實實、毫無保留地轟在了藍曦臣左肩下方!
“噗——!”
一大口滾燙、粘稠、帶着濃烈腥氣的鮮血,如同被暴力撕裂的動脈,狂噴而出。刺目的猩紅瞬間浸透了他半邊雪白的衣襟,更如同凄厲的潑墨,星星點點濺射在溫蓁嫁衣上那隻振翅欲飛的金鳳!溫熱的、帶着生命流逝溫度的粘稠感,透過繁複的嫁衣布料,狠狠烙印在她冰冷的肌膚上!
然而,這足以緻命的恐怖重創,竟被他當成了推進的助力!藍曦臣喉頭劇烈滾動,硬生生将第二口翻湧上來的腥甜咽下,那雙深邃的眼眸因劇痛而驟然失焦了一瞬,卻又在下一秒爆發出更加駭人的執拗!他借着這毀滅性一掌帶來的沖擊力,不退反進!那隻同樣被自己鮮血浸染、青筋虬結如同地獄鬼爪般的手,帶着毀天滅地的決絕與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同燒紅的烙鐵,精準地、死死地扣住了溫蓁剛剛行兇的右腕!
冰冷刺骨!那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濃烈的血腥味混雜着碎木屑的腐朽、泥土的腥氣,如同海嘯般沖擊着她的感官。腕骨劇痛欲裂,嫁衣上那溫熱的血痕更像滾燙的岩漿,灼燒着她的靈魂。
“滾開!”
溫蓁厲聲嘶吼,狀若瘋魔,左手瞬間蘊滿鋒銳無匹的靈力,如淬毒利刃般狠狠斬向藍曦臣緊箍她右腕的手臂!但在掙紮撕扯的間隙,她那驚駭欲絕、帶着最後一絲求救希冀的目光,絕望地掃向身側——
歐陽笙!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着,依舊穿着那身刺目到灼眼的紅袍,依舊維持着那個溫潤如玉、完美無瑕、弧度分毫不差的微笑!仿佛眼前這血腥四濺、骨肉相殘、足以令修羅場都為之失色的混亂與毀滅,于他而言,不過是一幕早已排練好、甚至有些乏味的皮影戲。他的眼神……
溫蓁的目光,如同溺斃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狠狠撞入他那含笑的眼底。
死寂。
一種毫無波瀾、凝固如萬載玄冰、仿佛深埋地底千年枯井般的死寂!那笑容如同最精湛的畫師用最昂貴的顔料描繪在冰冷瓷器上的紋樣,完美,虛假,冰冷。那雙眼眸深處,沒有擔憂,沒有驚怒,沒有心疼,甚至沒有一絲一毫被冒犯尊嚴的愠怒!隻有徹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封千年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