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着是關心,落在溫蓁耳中卻多了股子陰陽怪氣。她與金光瑤向來是面上恭敬、私下互看不順眼的交情,唯有藍曦臣在場時,才能維持表面的和氣。
溫蓁張了張嘴,正要反駁,金子勳卻搶先一步炸了毛,指着溫蓁對金光瑤吼:“關你什麼事?!她……”
他顯然對金光瑤這“假好人”的姿态極其厭惡,但瞥見藍曦臣在場,又硬生生把更難聽的話咽了回去。
藍曦臣的目光在金、溫二人身上流轉一圈,最終落在溫蓁臉上,溫聲詢問:“方才何事令溫姑娘如此驚慌奔走?”
金光瑤立刻接上,臉上是恰到好處的憂色,轉向金子勳:“是啊子勳,你這……濕漉漉的,究竟怎麼回事?”
溫蓁毫不猶豫,擡手直指還在滴水的金子勳,語速清晰地陳述事實,最後還加了個注腳:“适才我在池邊憑欄吹風,金子勳公子悄無聲息靠近,伸手便欲将我推入池中!幸而我察覺快了一步,僥幸躲開。誰知金公子自己收勢不及落了水,爬上來便要追打我!”
金子勳急赤白臉地反駁:“胡說八道!誰要推你了?!我不過是……想過去跟你打個招呼!”
他的辯解蒼白無力,濕透的衣衫和惱羞成怒的神态都像在無聲拆穿他的謊言。
溫蓁眉頭擰緊,指尖無意識地撚着衣角:“那打招呼怎麼會打到水裡去?從背後沖過來,那股子蠻力……若不是存心推我下水,還能是為了什麼?”
金子勳挺起胸膛,聲音拔得老高,帶着一股自以為是的得意:“行,本公子就明說了!溫蓁,我看上你了!跟了我,保你一世無憂!”
溫蓁:“……”
藍曦臣:“……”
金光瑤:“……”
空氣凝滞了一瞬。溫蓁側過臉,飛快地瞥了一眼藍曦臣。他唇線抿得死緊,面上如覆了一層薄霜,瞧不出半點波瀾。沉默壓得人心頭發沉,溫蓁終是嗤笑一聲,語帶譏诮:“金子勳,你……莫不是今早出門撞壞了腦子?”
藍曦臣的聲音緊随其後:“此等輕狂之言,金子勳公子慎言。日後休要再提。”
金光瑤連忙上前一步,臉上堆着恰到好處的憂慮,伸手去拉金子勳的胳膊:“子勳,可是飲多了酒?盡說些醉話,快醒醒神。”
溫蓁隻覺得一股濁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這金子勳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她攥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恨不得當場把他那張惹是生非的嘴撕爛。可一想到這人行事詭異,萬一揍他一頓反倒給他揍爽了……
溫蓁生生壓下火氣,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惹不起,躲得起!日後見了這瘋子,繞道走!
金子勳見她不吭聲,隻當是默許或羞怯,氣焰更盛,嚷道:“哼!不識擡舉!本公子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還是說,你真如外頭傳的,跟那魏無羨不清不楚?無妨!本公子不嫌……”
“嫌”字剛出口,金子勳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上下嘴唇像是被無形的漿糊牢牢黏住,任憑他如何用力,也再張不開分毫!
“嗚!嗚——!”他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悶響,徒勞地掙紮着,活像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臉漲得通紅,額角青筋暴起,雙手胡亂地在空中比劃,急切地指向金光瑤,又指向自己緊閉的嘴。
金光瑤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面上卻滿是憂急,他蹙着眉,轉向藍曦臣,語氣懇切:“二哥!子勳他定是酒勁上頭,一時糊塗,口不擇言,絕非存心冒犯溫姑娘。還請二哥看在……看在小弟薄面上,高擡貴手,饒他這一次吧?”
藍曦臣的目光冷冷掃過仍在徒勞掙紮的金子勳,神色沒有絲毫松動,語氣斬釘截鐵:“無心之失?毀人清譽,豈能輕縱!”
金光瑤心頭微訝。他這位二哥向來溫和寬厚,極少如此疾言厲色。他不着痕迹地又看了藍曦臣一眼。
溫蓁也悄悄擡眼望去。藍曦臣面色雖沉,卻并無暴怒之色,依舊是那副端方雅正的模樣,隻是周身散發的氣息比平日更冷冽了幾分。她心頭緊繃的弦,這才稍稍松了一絲。
蠢貨!溫蓁在心裡狠狠啐了一口。真想劈開他那顆腦袋看看,裡頭裝的是不是全是泔水!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怒火,眼下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她轉向金光瑤,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厭煩:“還不快把他弄走?杵在這兒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