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指節腫得宛如紅蘿蔔的右手突然掐進謝遠大腿内側。謝遠渾身一顫,再怎麼遲鈍的人,這會都該發現問題了。
仿佛覺得他不夠慘似的,OOC下降的提示也如約而至。這本該是玩家們求之不得的事,卻在此刻格外諷刺。仔細想來,一切有迹可循,都可以驗證他當前新增的身份。
意識到此處的謝遠,徹底慌了神。然而老頭不給他愣怔的時間,手已經從他後腰摸進寬松的南瓜褲裡。肉感接觸,謝遠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全身繃緊冷汗淋漓。他的意識分裂成兩半,一半在尖叫着逃跑,一半卻異常清醒地計算着生路。
很快,他聽到自己用一種近乎惡心的甜膩語調扭捏道:“先生,我今天……我最近太忙了沒時間……”
尊嚴?那是什麼?能比命重要嗎?
如果這招不行,他甚至準備好了更下作的、殺傷力更強的planB——說自己有病。他心底湧起了陌生的炙熱,血液在耳膜裡轟鳴,某種從未體驗過的情感破土而出。那是發自内心深處,被規則壓抑了太久的、名為“反抗”的天性。他不願再做規則下苟且偷生的蝼蟻。
“滾!肮髒的小畜生!滾!”老頭暴怒着,一報紙狠狠抽在他臉上。謝遠慌忙起身,卻被手杖重重敲在小腿骨上。一聲脆響之後,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踉跄回看,老頭怒目圓睜下那雙極小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眼珠,宛若兩個墨點。
“錢!”嘶啞的吼聲震得玻璃嗡嗡作響。
身後傳來歇斯底裡的咒罵,謝遠手忙腳亂地把紙币甩出去,跌跌撞撞沖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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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遠賣報花了太多時間,褚方知和林桓筝偶遇了幾個新人,一路遮掩、小心詢問,待他們趕到時謝遠還在和老頭糾纏。兩人并沒有冒然闖入全是隔間的1号廂,而是在2号車廂的走廊,各做各事地候着。
見謝遠大驚失色地逃出來,褚方知面色不顯,心裡稍稍松了口氣,他本就沒想讓謝遠真的涉險。
“哥!”謝遠哭得稀裡嘩啦地就要撲過去。
帽子飛出了一道狼狽的線。
褚方知默默側移了半步。
“嗚……嗚……”
謝遠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籠罩着,臉砸在堅硬的胸肌上。即使哭得頭暈眼花,心裡還是明顯咯噔了一下:褚哥啥時候這麼高了,他有這麼壯碩的身材嗎?
他顫抖着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戳了戳對方腹部,感覺像是觸到了塊磚頭。
“嗝!”
那是林哥,完了。
謝遠慢慢擡起頭,看到熟悉的十字架,剛要憋出個難看的笑,緊接着就被林桓筝強勢按回胸前,聽到對方低聲警告:“清醒沒,小心OOC。”
這三個字母像一盆冰水澆下,立刻喚起不堪的記憶,謝遠頓悟了,即興帶着哭腔高喊:“神父老爺,我有罪!”這邊說邊哭得真叫個真情實感,沒有絲毫演戲的成分,他凄慘得連鼻涕泡都吹了出來,全糊在對方的黑袍上。
遠處的乘警投來探究的目光。林桓筝面不改色地揮了揮手,另一隻手死死按着謝遠亂蓬蓬的腦袋。走遠了避嫌的褚方知暗自慶幸這場鬧劇沒引起更大騷動。
林桓筝撿起帽子,三人有驚無險地回了3号車廂。
“對,對不起!嗝!”謝遠眼淚憋了會的結果,就是此刻更止不住了。好在林桓筝提過,玩家初始點有着絕對隔音的效果,他才敢放開嗓門大哭特哭。
這一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懼都哭出來,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四個新人面面相觑,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遊移。
褚方知皺眉看着這個哭得直打嗝的“落水小狗”,默默擰開一瓶水遞過去。可謝遠哭得太兇,每次剛要喝水就被劇烈的抽噎打斷,幾番嘗試,水灑了一身。
林桓筝歪在硬座上,卻是難得放軟了語氣:“吓破膽了?”
謝遠拼命搖頭,張口隻能擠出一串響亮的“嗝”聲。
“1号那邊挺正常啊?”早早回來的趙玮撓着頭插話,好奇地問道:“哎大神,副本這錢能用嗎?”
林桓筝微一颔首:“看你怎麼用。我們現在還有地方沒想明白,謹慎行事。”
“我很小心,嗝!”謝遠一着急總算找回了聲音,“誰知嗝,道這他媽是個十八禁遊戲啊!”
一群人都愣住了,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麼,這都死好幾人了,這明明是個恐怖副本啊!趙玮手裡的紙币也在震驚中“啪”地掉在地上。
在衆人灼熱的視線中,謝遠又羞又窘,恨不得把剛剛的話收回去。褚方知看出他不想繼續解釋的意思,便引開話題道:“能喝水了麼?”
“嗯。”謝遠機械地灌着水,褚方知說什麼他做什麼。喝了水,總算壓住了那些該死的嗝聲,臉色好了些。
“發現什麼了?”
“貓應當就是正常的貓……”謝遠避開衆人視線,聲音越來越小,“我問了個老頭,好像,大概OC可以自由發揮,他以為我是特殊職業的。”
豎着耳朵的新人們下巴都快驚掉了。
“還能這樣?”王勇這半天都是嚴格按照自己的角色扮演,完全沒考慮這種情況。他忙活兩小時,什麼都沒打聽出來。這竟是因為理解錯了嗎?
“身份看你們怎麼利用。除非觸犯核心規則,OOC反而有可能成為突破口。”林桓筝意味深長地瞟了眼還在抽噎的謝遠,“沒想到被這小子誤打誤撞試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