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身旁這個人兩手放在膝蓋上,老老實實地坐着,眼睛沒有亂瞟一點,即使遇見屏幕中突然竄出來的鬼怪,也隻是小聲驚歎一下。
趙景誠雙手抱胸靠着沙發,聽着身旁偶爾傳出微弱的抽氣聲,他瞟了下,曲霖聚精會神的目光鎖定着屏幕,烏亮的發梢柔順垂下,竟讓人心中發癢,想要去摸一把,體驗下手感。
他還想強撐着陪曲霖看到結局,畢竟許諾過曲霖,若他中途睡着了……眼前忽然浮現出賈弋落寞的神情,他不由地坐直了,企圖以這個方式讓自己清醒一點。
術士的體魄比常人更優異,三天不睡覺也能熬得住,可今日也許是受了内傷的緣故,上下眼皮在打顫,有隻惡魔小鬼在耳畔引誘着:“睡吧~睡吧~哄曲霖是葉景誠的事,你和曲霖什麼關系都沒有,何必為了這人,讓自己不快呢~”
他又不喜歡曲霖,曲霖傷心,他也無所謂。
趙景誠感覺自己好像一直在看着曲霖,那張認真的俊美面龐忽然貼近又忽然遠離,卻始終受在他身旁,令人有一種熟悉的安全感。
好像……何時,他也和某個人,一起守着屏幕的光亮度過漫長的黑夜。
“誠哥,你沒事吧?”曲霖放大的臉龐擠到眼前,有一種澄澈到令人不忍弄髒的美。
電影光怪陸離的聲音已經消失,不知距離結局過去了多久。
他居然睡着了,靠在沙發的另一側。
趙景誠深蹙起眉頭,從沙發上支撐着起身,太陽穴一陣刺痛,眼底的惺忪睡意尚未散去,面無表情發呆時帶着冷意:“結局了?睡吧。”
“……誠哥,我,嗯……”曲霖欲言又止。
趙景誠冷淡道,朝曲霖看去:“怎麼了?”
他的瞳孔驟然一縮,一雙森寒的鬼手正扣住曲霖的頸項,尖銳的指甲幾乎要破開皮層,陷入跳動的血管中!
“你别動!”趙景誠猛然喊了聲。
曲霖倏然僵直,他面色薄紅,額間滑下冷汗:“誠哥,我,我覺得頭有點暈,可能是發燒了……”
怨鬼在吸陽氣,能不暈嗎!
趙景誠冷冷地盯着曲霖背後,那佝偻着背的老者頭一回退下西裝,嘴唇烏青,頸項處還有一道刺目的勒痕。
他分明命人把管家關入牢中,等候發落。
竟然有人趁着夜色,潛入葉府殺人滅口。
會是誰,難道管家背後還有别的指使者?
趙景誠心中不由自主地騰起一陣煩悶,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卻被迫卷入這場權利的紛争中,心神俱疲。他現在大抵也猜出來,何江華是故意躲着不見他的,隻要他找不到何江華這個狗雜種,他就出不去這個世界。
管家被他這頗具靈力的一嗓子制住,倏然松開了曲霖,曲霖面色稍霁:“奇了怪,誠哥,我好像抗過了感冒。”
趙景誠無視了曲霖炫耀的話,視線徑直落在曲霖背後的虛空之處:“是誰指使你來的?”
曲霖也意識到屋内氛圍有些許不對,機械地往後看去:“誠,誠哥,我身後有什麼東西嗎?”
管家張了張嘴,血肉模糊的口腔中空無一物,舌頭被人割了去。他圓滾的鬼眼看着趙景誠,好似又恢複了當年似管家若慈父的模樣,責怪着他,為何這個點還不歇息。
屋内,梁長老的鬼魂已經不知去向。
到底是誰撒了謊。
思緒扯不清,理還亂。
難以名狀的情緒萦繞在心頭,趙景誠嗓音不由自主地暗啞:“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到底是誰想殺我,為什麼不直接動手?”
管家被他的悲傷所感染,竟然像是有了活人的意識,緩緩擡手,隻想房間内的一幅油畫。
趙景誠一愣,取下油畫後,赫然發現一個開關。
轟隆隆。
一條土磚壘砌的地道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