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距離隔得極近，呼吸幾乎糾纏到一起。

黎休的聲音沉靜而決絕。

“阿無，我現在已經不能再等了。”

柴薪燃燒的噼啪聲乍響在耳邊，阿無在黎休銀灰色的虹膜中見到自己倒豎的眉眼和獸性的瞳孔。他猛得放下黎休，一拳打在牆壁上，山洞遭受重擊，左右搖晃。

阿無抹了把臉，骨尾垂落在地上。

“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那就不必要再争取我的意見。”他重新坐回火堆前，聲音冷而清晰地回蕩在這山洞内。

黎休不吭聲了，他斂下眸子，掩飾住其中的歉疚。他的手指散出數十更紅線，齊齊纏起一顆晶甲蟲軀殼。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

數十個晶甲蟲殼漂浮在黎休面前，阿無恍若未曾看見，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火堆，火蛇舔舐着柴薪在他澄黃色的瞳孔裡跳舞。

黎休閉目，放任自己沉浸在那數千年前，瀕臨巨災的尼赫邁亞。

……

“偉大的終焉守護神赫德迦沃，若您真的仁慈，請看看如今的尼赫邁亞吧！”

“轟隆——”

雪白的山脊驟然撕裂開來，橫劈般向山腳下傾瀉。

山腳下的人尖叫，哀嚎無助的哭泣着隻能在大雪中被掩埋。

自然的偉力以人類微薄的力量根本無法抗衡，此時，再為偉大與堅毅地人在此情此景都不由露出絕望的神情。

面對這悲哀，凄慘地一幕，再如何心硬地人都無法不于深陷其中之人共情。

黎休在靈魂殘片構建的記憶通道下，親眼見證了這一場景。

他的手不自覺快速撫弄起手腕上的青藤環，唇瓣微抿。

在黎休曾經的世界裡，每當到達這山窮水盡，無法抵擋的時刻。人們會将希望投注于虛幻而無所不能的事物。而在這真正遍布着神明足迹的宇宙。

想象中的信仰有了具象化的存在，人們便會更為瘋狂地向之祈禱。

尼赫邁亞人高聲說道：

“偉大的終焉守護神赫德迦沃，若您真的貫徹守護的含義，請您低下頭，看看我們，看看尼赫邁亞之人吧！”

數以計萬的回音在群山間同響

“偉大的神明赫德迦沃請您看看尼赫邁亞吧！”

“偉大的神明赫德迦沃請您看看尼赫邁亞吧！”

“偉大的神明赫德迦沃請您看看尼赫邁亞吧！”

震耳欲聾的呼喚聲驚起更兇一層雪崩，簌簌地雪從山間落下又埋葬了一片生存空間。

有個小孩吓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含着眼淚扯着稚嫩的嗓音向天外呼喚。

“偉大的神明請您看看我們吧。”

黎休面上閃過一絲不忍，他仰起頭望向無際的天穹之外。即便是知曉尼赫邁亞一族得以存活的未來，他也無法繼續注視這群瀕臨死亡的人。

星球的天穹上泛起無形的波瀾，群山似乎都不自覺嘩然，更為厚重的雪從山上奔湧下來，直直砸向先前發抖的小女孩。小女孩似乎遇見到了自己被掩埋在雪堆下的結局，她縮起身子，攥緊手中的媽媽留下的半塊烤餅。

女孩周圍的大人都不忍直視扭過頭，他們等待良久，才擦着眼淚轉過身。

看到眼前的場景後，他們不由自主洩露出幾道驚呼聲。

“赫德迦沃顯靈了——”

神明的祝福使得黎休能在這靈魂中的記憶片段中暢通無阻，他的靈體飄到小女孩身邊，細細觀察籠罩在她頭頂的屏障。

這屏障與曾包裹在尼赫邁亞聖物上的屏障一模一樣。黎休幾乎可以确定，這兩者出自同一源。

“吾本不打算賜福于汝等。”天穹之外，一隻遮天大手穿透層層雲霧落到地面。

一道宛如重錘般的聲音回蕩天地中，黎休隻覺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他迅速雙後捂住耳朵，張開嘴，試圖減輕這道聲音到來的壓力。

“既汝等如此，那麼，就用代價來換。”

赫德迦沃化形的巨掌中心，旋轉着一之折射着金屬光澤的“心髒”。

黎休一眼認出，這就是當初在尼赫邁亞展廳上展示的聖物涅墨西斯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