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福克納的解釋,黎休淺淺笑了笑,不知是信還是不信。
他的目光凝聚在晶甲蟲王者放下的東西上,那是一個不知名金屬制作而成的盒子。盒子通體漆黑如墨,仿佛吸入了整個宇宙的深邃,盒身雕琢着尼赫邁亞代表性的晶甲蟲圖形。
黎休的視線膠着在了盒子身上,一股熟悉的嗡鳴聲被記憶的浪潮席卷入腦。一時之間,他的心髒像是被這盒子緊緊攥住,隻能追随盒子所在的方向。
“阿休。”獨屬于诃利陀羅的聲線脩然響起。
尖銳而詭谲的聲音驅逐了黎休腦海中的迷霧,黎休肩上的鈴铛無風自動,叮鈴鈴的脆響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直到此時,福克納才開口贊歎
“星之織女果真不同凡響。”
很明顯,福克納對盒子的影響心知肚明。
黎休的胸膛中竄起一股難言的怒火,這股怒火其實并不強烈,概因他不常動怒,這一時的心情起伏顯得難以忽視。
可無論他心情如何,他現在都是溫文而善解人意的心之織女第五明,所以他隻能顯示出一個不甚在意的表情。
黎休臨到唇齒間的話語一轉彎,巧笑嫣然
“尼赫邁亞真是命運女神薇爾媞眷顧之地,女神開的玩笑一個接一個,不知道今後還有什麼樣的玩笑等着我呢?真是令人期待。”
來你們這裡真是倒大黴!先是遇到聖物墜落,後是在這裡遇上能迷惑人心的盒子。我衷心地希望這樣倒黴的事情在這裡多發生一點,這樣我就能有更多笑話看了,哈哈哈哈哈。
诃利陀羅在黎休腦海裡笑着打了個滾。
黎休眸光閃了閃,似乎真的在期待之後發生的事情。
衆所周知,對一種似是而非的話語,越是聰明敏感的人越能精準的找到最具嘲諷性的語意。很明顯,能爬到尼赫邁亞副團長的福克納确實屬于這一類人。
他确實是精準的領悟到了黎休話語的含義,可足夠的閱曆還是令他淡然一笑,沒有切實地思考眼前星之織女的話是否真正有歧義。
這一笑就像是一盆冷水澆滅了黎休的情緒,雖然接觸時間不常,黎休對眼前的這個家夥有了某種驚人的清晰認知。出于工作原因,他前世與這種家夥打交道的時間并不低,可現在仍然産生了不可抑制的抵觸……乃至于厭惡。
福克納擡腳走到金屬盒子前,半蹲下身撿起盒子置于高台之上。他的戰術手套包裹着修長的指節淺淺拂過盒子表面。
“啪嗒”一聲,緊閉的鎖自動開啟。
“星之織女閣下,您要親自打開嗎?”
黎休垂下眸子掩飾住其中的冷凝,一擡眼,眸光中盡是溫柔。他沒有接觸過第五明的這一面,所以他不能表現出抵觸的負面情緒。他需要維持一張假面獲取信任。第五明還在未知之地探索,他不能露餡,一旦露餡,第五明的威信會大打折扣。失去威信,她深入接觸此事會難上加難。
黎休以行動代表了話語,他的手置于盒子一角,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打開。
黯淡的,殘存的聖物映入眼簾,它曾經被無數人瞻仰,現在隻能被委屈的放置在這一個小小的盒子裡。失去光輝,失去敬仰,隻有永恒不變的孤獨伴随着它。
黎休的眸子微微瞪大,
“涅墨西斯之心。”
“您現在該叫它聖物殘骸。”福克納鏡片下古伯無寂的灰眸中閃過一絲狂熱,感慨,抑或是惋惜。
“您也沒想到吧?”他的語氣終于有了強烈的起伏,這種起伏的劇烈程度的令黎休感到驚悚。
“曾經的聖物在失去價值以後被抛棄在這個僻靜的角落,如同所有沒有價值的東西被丢棄。可是,它曾經是我們永恒的庇佑啊——”
電光火石之間,黎休将一切串連。第五明常說娲熵大母神會指引她前行,冥冥之中,黎休也感到了這種情緒,他近乎失聲:
“你們搞出所謂的七日倒計時就是為了這個?”
福克納喉間溢出一抹短促的笑音,他的視線掃過黎休,像蛇吐出杏子,舔舐着獵物。密如蛛網的細小鱗片從福克納的後頸攀爬至面龐上。
黎休分明注意到,那突兀出現的鱗片在光下反射着七色光芒。
“我不得不承認,作為名譽寰宇的星之織女,您的智慧無可挑剔。”此時,鱗片如活體盔甲般已包裹住福克納的半張臉。他的兩隻手臂變形成彎曲的巨大鈎鉗。
福克納暴起沖向黎休,鈎鉗在空中劃過一道尖銳的弧度。
黎休見勢不妙,召出紅線捆住腰部,伸出紅線另一頭綁住一個展覽櫃高處。借力在空中一個大翻滾。
福克納一擊未中,并不遺憾。他的鈎鉗直直指向黎休,
“果然,你不是星之織女第五明。”
黎休不語,面上還是一派警惕。
“還不承認嗎?”福克納不緊不慢走近黎休,
“你應該知道,星之織女在受到攻擊時第一反應是散去身軀。”
黎休當然知道,可他不會承認。
“其實,在我們見面的第一眼我就發現你不是第五明。”福克納涼涼地說,
“你知道為什麼嗎?”他擡手又是一道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