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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為君一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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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瓷驚醒時天還沒有亮。夢到什麼已經記不清了,但夢中的恐懼與絕望尚且還停留在身體裡,他捂緊了窒悶的胸口,覺得身上火燒似的痛熱。

糜嶺的手掌大約重新包紮過了,纏着紗布,往他腰上一搭,在灼燙之中又添一層潮濕,捂得肚腹一片都汗津津的。

他動了動,把手臂伸出被子,狠狠喘了幾口氣,側頭望向糜嶺。太暗了,看不見,隻感覺到他輕淺的呼吸一縷一縷拂到自己耳邊的鬓發上來。

“三少,”他輕輕地試探地叫他,“小舅舅,阿嶺?”

糜嶺沒有反應。他便開燈下了床,輕手輕腳走到梳妝台前,打開手包,那兩把鑰匙還好好躺在裡面。

他松了口氣,思忖半晌,走出房間。來到書房,瞄一眼挂在牆上的時鐘,淩晨三點,太早了,給周盛業撥電話,要是沒有人接怎麼辦?要是周公館的傭人發現是他去電,不肯傳話怎麼辦?

他躊躇片刻,還是拿起了電話聽筒,但撥去了金園。王媽接的,聽她聲音便知她睡夢惺忪。他生怕她這麼糊裡糊塗要壞事情,急得微微擡高了聲音,幾乎是一副哭腔,道:“王媽,千萬記住了,天一亮你就打電話過去,叫周盛業一定要到糜公館來。”

王媽連連應聲,但仍是恍惚極了的樣子:“叫他來,叫他來,唔……打電話。”

姜瓷急得直叫:“王媽!”

話音剛落,忽然一陣門的吱呀響動,他吓得猛然回頭望去,但卻隻是書房門沒關緊,被風吹開了一條縫隙。他揉着心口,氣喘籲籲地跌進座椅裡,繼續說:“無論如何必須把話帶給他,你就說我拿到鑰匙了,但是要是偷走,糜嶺一定懷疑我,所以他得來一趟糜公館,聽見了嗎王媽?”

風又吹得門輕輕掀起來。

門外糜嶺倚在牆上,撫弄着手掌上的紗布,濕淋淋的,汗水浸到傷口裡去了,牽出細細的刺痛。他默默聽了一陣兒,姜瓷還未挂電話,與王媽聊起家常來。

“昨天吃了魚頭豆腐湯,挺好的,上回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請了一個上海的大師傅做飯,嗯,沒有,出去玩了,好多地方,我聲音啞?嗓子……沒做什麼呀,不知道,可能吹了風……”

他撒了個謊,心虛的時候說起話來每個字都在微微發着顫。糜嶺聽得笑起來,弄出了些動靜,叫了幾聲小寶,假裝來找他的樣子,推開門探頭進來,說:“怎麼不睡覺到這兒來了?”

姜瓷已經挂了電話,但臉上的慌張還沒斂盡,神色閃躲,支支吾吾地說:“我……額,我想王媽了,給她打了個電話。”

“怎麼我一來就挂了,這麼大半夜,說什麼我不能聽的事?”

“哪有……”姜瓷清了清嗓,“是因為她問我聲音怎麼這麼啞,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說,總不能講我在店裡……就挂了。”

“是嗎。”

輕飄飄一句話,傳過來時竟有利劍破空般的呼嘯聲。姜瓷心口又不舒服起來,低垂着頭,像夢呓般很含糊地應了一聲。

糜嶺靜靜看了他一會兒,走進屋來。他沒拿手杖,支撐不住,就在放茶水點心的矮幾旁坐下了,朝姜瓷招手:“過來小寶。”

姜瓷踱步過去,坐到他懷裡,倚着他肩膀。糜嶺替他揉着心口順氣,柔聲問:“身上還有哪裡疼?”

“哪裡都痛,都是你……”

“舅舅跟你道歉,對不起。”

“那你下次不能——”

“這個可保證不了。”

姜瓷皺起眉推他一下,他笑起來,吻了吻他,撫弄着他通紅的眼尾,問:“做了什麼夢?哭了?”

“不知道,”他有些惘然,怔怔望着桌上幾盤糕點,喃喃道,“好像是夢見媽媽了,我都有點記不清她的樣子了,隻記得她很瘦很瘦。她有肺病,在上海的時候就不大好了,醫生說沒有幾年了。她特别擔心我,害怕她走了之後我沒有着落,害怕我會淪落進風月場裡,她年輕的時候就是在風月場認識周盛業的。

“她的媽媽很早就死了,父親另娶了一個太太,一連生了八個孩子,家裡窮飯都吃不起,她就被她爸爸賣到了風月場,一個叫夜巴黎的舞廳,剛去就遇見了周盛業。他是跟着到上海談生意的親戚一起來的,花言巧語騙我媽媽,說什麼一生一世,結果玩了一個多月,悄無聲息就走了。

“她懷孕了,她想要我,不想當舞女。夜巴黎的領班看她可憐,給了她一些錢。她就離開那裡,一個人生下我養我。她什麼都做,幫别人洗衣服,做針線活,到富人家去幫傭,她太累了,病就是累出來的。

“她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就想好好安頓我。她去找以前夜巴黎的人打聽周盛業的消息,後來特别巧,真的找到一個認識周盛業的商人。她把周盛業落在她那兒的一隻懷表做信物,請那個商人帶去了香港。後來,後來我們就來香港了。

“一開始我們住在周盛業安排的賓館裡,她一直咳嗽,其他房間的客人抱怨被她吵得睡不着覺。我想跟他們解釋,說我媽媽病了,可是他們聽不懂我說的上海話,還差點對我動手。媽媽就把我護在身後,一直跟那些人說‘對勿起’,就是對不起的意思。”

糜嶺哄孩子似的輕輕拍他的背,他把臉頰窩進他頸窩裡,悶悶地繼續說:“後來我們搬到了金園,周盛業說山上空氣好,對她的病有益處,她還很高興,明明周盛業已經騙過她抛棄過她,可她還是那麼相信周盛業……不過我不怪她,我知道她是愛我的,而且周盛業裝得太好了,誰都會被他騙到。”

糜嶺說:“她葬在哪裡?明天或者後天,你休息好了,我們去看她。”

姜瓷搖搖頭:“我不知道,周盛業沒告訴我,但是大概他就隻是把她扔在了林子裡,沒有墳墓,什麼都沒有……有時候我會想,會不會其實她可以再活一陣子,會不會是周盛業迫不及待殺了她,她死了,就沒有人能阻止周盛業把我關起來了。”

糜嶺感覺脖頸上濕潤潤一片,抱緊了他哄:“寶寶,别哭,我們重新修一座墓給她,明天就叫人去辦,好嗎?”

“不要,媽媽不喜歡香港。”

“那麼舅舅馬上給張志骁寫封信,叫他幫幫忙,還記不記得他?”

“記得啊,”他臉色和緩了些,自己抹了眼淚,“他是我在香港這麼久遇到的第一個上海人,怎麼會忘,他還給我糖吃呢。”

糜嶺酸酸地說:“一顆糖就把你勾住了,舅舅也給你買了好幾大箱的糖,别跟舅舅說你忘了這回事了。”

“哪有,我沒忘。”姜瓷覺得要再講些好聽話來哄他開心,不管怎麼樣,他都答應幫母親修墓了,便軟聲說:“小舅舅,和你有關的每件事我都記得很清楚,我認識的所有人裡,你排第一,最重要。”

糜嶺很受用,笑着低頭吻他。他裹着紗布的手潮熱地覆到姜瓷臉頰上,輕輕撫了撫,原本是那樣愛憐柔軟的動作,可不知怎的一下子将姜瓷的淚又逼了出來。

他握着糜嶺的腕,顫聲問:“那你呢,你記得關于我的每件事麼?”

“當然全都記得。”

他把話說得那麼完滿漂亮,全都記得……姜瓷已經提不起勁生氣了,松了他的手,偏過頭輕輕歎了一聲:“我總覺得剛來香港的時候見過你,不過……可能是我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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