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 埃爾文開口,聲音沉穩,神色内斂,“韓吉已經向我報告了你的……特殊狀況。”
西裡斯目光平靜,表情毫無波動:“我希望我的狀況不會影響您對我能力的判斷,長官。”
對方用的是“判斷”一詞,而非“信任”,倒是足夠聰明,也足夠冷靜。埃爾文微不可察地揚了下眉,“恰恰相反。你的背景和能力,正是我們目前所需要的。”
他的目光落在桌邊一份未合上的報告上,“調查兵團不拘形式出身,我們隻看重兩件事:結果,以及持續兌現結果的能力。”
空氣仿佛停滞了一秒,西裡斯沒有再被動等待,而是主動開口:“我理解。我願意接受您對我的任何安排。”
埃爾文眼底劃過一絲贊許,點了點頭,“在你正式編入我的直屬分隊前,有兩個月的訓練期。你會被安排到訓練兵團,作為編外候補接受測試。評審合格後,方可轉入正式編制。”
“期間,韓吉會繼續為你提供醫療支持;而你——”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鋒利得像刀,“需要向我提供關于你能力的詳細報告,以及任何可能對調查兵團有價值的信息。”
西裡斯聞言隐晦的打量面前的男人,他沒有直接詢問自己的真實身份和過去,顯然是已經有了足夠的判斷,也選擇了不去點破,說明他更在意價值,而不是背景。這讓人松了一口氣,卻也讓人警惕。
"明白,長官。"他垂下眼,掩住眼底一瞬的暗光。
埃爾文沒錯過他眼底的試探和戒備,并未解釋什麼,難得坦率地開口,“訓練兵團裡會有各種人。有些友善,有些……不會。你如何處理這些關系,由你自行決定。但記住一點,在這裡,真正被承認的,隻有忠誠與實力。”
西裡斯點頭。
“明天清晨,兵團訓練場報到,解散。”
他轉身離開時,背後那道目光并未立刻移開,門輕輕阖上,室内重新歸于寂靜。埃爾文目光仍停留在那扇門上,良久未動。
他翻開桌上的那份資料,頂端的名字依舊是那個被批準的新身份——西裡斯·克萊因。一張幹淨得過分的履曆,一段無法倒查的背景,一雙不像街頭生物該有的眼睛。
從邏輯上講,他該有所保留。但直覺告訴他,那不是一個會輕易被控制的少年,也不是一個會輕易選擇被利用的人。他站在那個位置上,無懼目光,也未刻意迎合,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刀。
埃爾文閉上眼,靠回椅背。
洛朗…嗎
離開辦公室時,西裡斯并沒有立刻返回宿舍,而是在城堡一隅的回廊中緩緩踱了一圈。腳步聲在石磚地面上回響,一如他心中尚未平息的思緒。
他已經不再是地下街的小偷,不是盜賊團的策劃者,更不是藏身藥鋪角落、靠一劑草根湯續命的無名影子。從今天起,他名義上歸屬調查兵團,擁有了一個編制内的身份,也擁有了更多必須謹慎面對的目光。
這意味着新的規則、新的關系、以及一張必須戴好的新面具。
回到那間簡陋卻整潔的宿舍時,窗外正好投進最後一線暮光。西裡斯脫下外套,坐在桌邊,沉默片刻,然後緩緩擡起頭,看向鏡子。他注視着鏡中那張已脫離地下街塵垢的臉,韓吉的調侃言猶在耳:“這張臉拿去當盜賊都浪費了。”
她說得輕巧,但西裡斯聽進去了。
他知道,美貌是一種武器,也是一種盾牌。在地下街,他見過太多靠一張臉活下來的人,也見過他們如何用那張臉引誘、欺騙、掩蓋真實。人們總是被表象吸引,願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現在,他需要的不是隐藏,而是引導。他想在陽光下中生存,就必須成為别人樂于相信的樣子。
西裡斯的嘴角慢慢揚起,眼神變得柔和又帶幾分輕佻。他嘗試着勾勒出一個新角色的輪廓:慵懶而風流,自信卻不咄咄逼人,笑得恰到好處,眼神卻從不全然交付。
這不是軟弱,也不是取悅,這是設計——他要打造一個在兵團中最不易被戒備、又最容易被喜愛的存在,一個人們願意親近卻不會深入探究的同伴。地下街教會他,最難被看穿的僞裝,往往不是冷漠,而是恰到好處的“開放”,才能讓人們心甘情願地被引導向錯誤的方向。
他不打算再做旁觀者。如果注定要走進這場更大的棋局,他就要帶着光,刺入那些尚未覺察的陰影之中。
西裡斯微微偏頭,對着鏡中那張臉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從明天開始,”他低聲道,仿佛在與另一個自己對話,
“就麻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