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隻要看到季宕那張揚的笑臉,他就會下意識抛棄這些念頭。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蕭府的七少爺有多麼仰慕風雲劍。
能看着季宕談笑風生,本身就是一大樂事,哪怕被惹得再惱,也很難多生出脾氣。
隻要那春天般的笑臉擺出來,沒什麼郁結是吹不散的。
可是啊。
季宕不再是季宕了。
被冠上蕭二十四之名,被圈在了暗衛的名号裡。
而後,被丢進了地牢,為仆人的生死痛苦,莫名來找少爺問心。
蕭銘辭沒見過季宕失敗的模樣,在他的記憶裡,風雲劍永遠都是輕松的、坦然的。
他有多久沒聽見風雲的變換了?
那把名為風雲的巧劍,已經碎了。
名為蕭二十四的暗衛,也被折騰得心力憔悴。
蕭府養尊處優的七少爺終于意識到,他的處境已然天翻地覆。
“父親?”
矛頭越找越深,越找越顯眼,同樣的,他的恐懼也在劇增。
是他的處境變得艱難了。
以至于,跟在他身邊的王丙、蕭二十四、秋生都一個個陷入了困局。
“不,停下,不要再想了……”
他還是不願去回想過去有關父親的所為。
一場探尋,剩下的,隻有少爺兀自留下的鄙夷。
蕭銘辭不得不唾棄自己。
可他還是不願回憶。
就像他不願去追究父親為何突然暴怒,拿他的海東青出氣,也不願去詢問蕭二十四究竟發生了什麼,竟叫暗衛失神頹廢。
他不願。
也不敢。
【隻要你願意,我肯定會幫你】
這些話,他沒給過季宕回答。
……
少爺院子裡多了個來客,行步匆匆,好似有人在身後追殺一樣,反倒是進了院子,他竟然松了一口氣,慢慢調整了氣息。
來者正是蕭子夜。
季宕纏他實在是纏得緊,蕭子夜無法,扭頭就沖着七少爺院子裡邁。
果然,他前腳剛踏進這院子,屁股後邊就沒了尾巴。
蕭子夜:笑話,我認識你多少年。
他還能找不出避難的法子?
但蕭子夜也隻能笑個兩下,季宕不進這院子,是這神人不願意休假的時候重返工位。
等帶薪休假的金牌一撤,蕭子夜還真想不出該往哪裡躲。
難不成要他幹回老本行,天天跟在家主身邊?
不妥。
蕭子夜最後大大吐出一口怨氣,整顆心這才算是平穩降落。
隻是想到自己這般狼狽的緣由,蕭子夜的頭又在微微作痛了。
凡是涉及到季宕的難題,就沒一件不叫他頭疼的。
也不知七少爺做了什麼事,竟叫風雲劍有了醒來的架勢。
他躲來此地,也是有意借機來探尋一番。
季宕複蘇的苗頭已出,可别再叫這情勢發展下去才是。
蕭子夜回顧了下暗衛常在的角落,精準捕捉到一枚隐藏熟練的蕭十一,與其對視之後,不出預料收獲了嫌棄的目光。
蕭子夜:“……”
唉。
“二十四說他今日休息。”蕭子夜道。
“我知道。”蕭十一表情不可謂不扭曲,“天沒亮他就拎我脖子說了這事。”
他越是表現得厭惡近身,蕭二十四就越是抓着這點折騰,最後也隻能是蕭十一強忍着不适,任由活閻王玩弄。
蕭子夜甚至能腦補出那幅生草畫面。
也是服了。
蕭子夜:“七少爺這邊如何?”
“尚未起床。”
蕭子夜點頭,把能問的都問了一遍,大概拼湊出了季宕一夜的活動軌迹,心下不免還是又歎一聲。
蕭二十四說得好聽,睡了一夜,結果中途卻是跑去了家主密庫,卯時才歸。
“辛苦你盯着了。”蕭子夜道。
蕭十一回了個颔首,算是領了他的情,心裡還沒來得及納悶今天統領話怎麼變多了,耳邊就多了句炸雷般的宣告。
“你今日不必當值,回營休憩吧。”
蕭十一:???
蕭十一想把眼前統領的臉皮扒了,看看底下是不是藏了個二十四作妖。
不過對上統領熟悉的目光,蕭十一隻能被動接受自家老大轉了性子。
“哦。”蕭十一不理解,走得也很潦草,一點形式主義都不奉承。
怕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别想在蕭十一這讨個好臉色。
蕭子夜倒是習慣了徒弟們一個賽一個的鬼脾氣,兩眼掃了一圈院落,縱身躍去自己中意的落腳點。
今日七少爺院子裡排的是十一和二十四的班,前者剛被他遣返,後者一早被七少爺放假,如今這院子裡的暗衛,滿打滿算,也就他蕭子夜一個人。
但此事他知道,不代表屋裡剛調整好心态的少爺知道。
蕭銘辭後悔一早把季宕打發走,現在能交個心的人都找不出來,心裡想着山不就我我就山便是,少爺直接找暗衛去問季宕的去向,總能把人找到。
隻是喊人的話音剛落,蕭銘辭便與現身的暗衛面面相觑。
蕭銘辭:“……”
蕭子夜:“少爺,請吩咐。”
蕭銘辭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要不是背着手掐了把自己,他是怎麼也信不過自己的眼睛。
不是……少爺就是随便喊了一聲,怎麼把親爹的暗衛給喊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