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爺我知道。”
“我是您的。”
——“當然,你當然隻屬于本少爺。”
“我要遵從的隻有您發布的命令,其他人都與我無關。”
——“當然了!你以為誰都配命令本少爺的人嗎?你隻要聽我的就夠了!”
每一句,蕭銘辭都作出了回應。
“主子。”突然,季宕用這句話做了收尾。
蕭銘辭聽得一懵,但一張嘴還在下意識地動作:“嗯。”
他應了下來。
季宕笑了。
蕭銘辭也終于收拾好了自己的腦子。
少爺回味着剛才暗衛的那句話,突然發現,這聲“主子”和在牢房裡喊出的嘲弄又是不大相同。
好像這句,是季宕發自内心的呼喚。
真誠,又熱烈……像以前季宕來和他打招呼時的那聲“少爺”。
像春天,迎頭鋪面,隻向着他一人奔來。
“再叫一遍!”
“主子。”
——“是我!”
蕭銘辭重重應下。
他不知道季宕想了些什麼,但他聽出來了。
暗衛擺脫了痛苦。
他在和自己分享喜悅。
而季宕,也因為少爺的重音,笑得更加大聲。
他的内心終于清澈了。那道雜音被他傷得體無完膚,他終于和潛意識裡的自己達成了和解。
他的确是暗衛,也的确忠心。
但,他是隻屬于蕭銘辭一人的暗衛。
蕭渡?蕭子夜?
不過都是些外人。
……
夜晚的主院。
蕭渡等了許久,卻沒等來熟悉的“暗哨”報信。
“人呢?”蕭渡朝着陰影中發問。
蕭子夜适時出現:“自午時起,秋生便不見了蹤迹。”
“放肆!一個兩個的,不盡忠盡職,都生出了背叛之心!”
蕭渡下意識以為秋生和王丙一樣,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簡直無法擺脫“王丙”死前的魔咒,那一聲聲的辱罵,罵得既是他的臉面,也是他的靈魂。
上一個讓蕭渡如此痛恨的人,人人叫他風雲劍,至于下場,自然是在這蕭府之中,随眼可見。
而這次的王丙卻又不同。
此人明明被蕭渡殺死,又對着屍體洩憤,可蕭渡依舊擺脫不了此人的陰影。
好像誰都會叛變。
好像每個木偶都會生出自己的想法。
蕭渡突然變的恐慌。
他自以為自己掌控着冰冷的黑洞,可突然又一天,黑洞對他傳來了一聲蔑笑。
可偏偏,他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給我把秋生找出來!挖地三尺,把整個青州翻倒也要把人找出來!”
“快去!!”蕭渡把蕭子夜吼出了房間。
蕭子夜:“……是。”
人是恭恭敬敬走得,但内心卻是起起伏伏。
“可惜啊,恐怕您一輩子也無法找到秋生了。”蕭子夜對月感慨。
一個家仆哪來的變換容貌的能力?
蕭子夜是在刑堂裡收屍的人,沒人比他更清楚那具屍體屬于誰。
可蕭子夜并不打算告訴家主。
他也在刑堂,他是親眼看着秋生死的,秋生死前那一番咒罵他聽得非常清晰。
堂堂一個暗衛統領,沒必要辜負秋生的遺願。
“可惜你們都不知道……”蕭子夜苦笑搖頭,“他也算我半個弟子。”
隻有晚風聽得見這聲歎息。
他在外執行任務,無意間碰見這個家境困難的孩子,不曾想一次出手,讓孩子誤以為自己是個好人,也誤以為蕭府是個值得托付的地方。
可惜,好人難尋。
可惜,所托難安。
“就連我也不知道,你究竟認不認識季宕。”
“可我想,你應當是不認識的。”
蕭子夜知道季宕愛糾纏的都是哪一類人。
秋生不算有吸引力。
“你跟我說要摻一腳的時候,我還真想過這個事。可你怎麼認識風雲劍呢?你麻木,死闆,唯一的親人因為選擇的錯誤,早早離世,你早就沒了牽挂,也斷不會心生渴望。”
“風雲劍是不會理會一灘死水的。”
“你啊你,你是不小心沾上了星辰的輝光,卻發現,自己擦拭不掉了啊。”
他了解自己手下的每一個弟子。
誰會因為風雲劍而做出變化,他就算當時沒想到,事後複盤,也會一目了然。
“自己的模樣……為自己選擇的主人而死嗎?”
“确實是個好模樣。”
這是晚風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至于秋生的屍體?
早被蕭子夜一把火燒成了灰,灑得到處都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