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來的人并不是蕭二十四。
“蕭十二,見過主子。”
是其他的暗衛。
蕭銘辭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過丢臉:“蕭二十四呢?”
“他在刑堂。”蕭十二乖乖回答,并送上最要緊的情報,“統領正在那裡等您。”
而後,一具幼鳥的屍體被扔到蕭十二的懷裡,少爺匆匆忙忙跑出院子,隻剩一句囑托留在原地:“幫少爺看好它。”
看好?
屍體要如何看好?
蕭十二腹诽了一句,學着将幼隼捧在掌心。
幼鳥的死相很難看,和以往被處理掉的暗衛一樣難看。
隻是沒人會為後者發聲。
“是,主子。”
不過是隔空應答。
……
聽到父親說管教過暗衛時,蕭銘辭心中就已經湧上了不好二字,可惜當時的他腿腳不受控制,沒辦法速速趕來暗衛營房。
蕭十二的出現提醒他該惦記的人還未歸來,少爺便一步不肯停歇地奔了過去。
他實在是不放心,父親口中的管教,究竟是哪種程度的管教。
蕭二十四還活着嗎?
還是已經半死不活,或行将就木?
他見過無數種模樣的季宕,可以上聯想中的每一種可能,他都不願看到。
他隻想看到生機盎然,如春天一般精彩的季宕。
牢房裡,季宕瞳孔失色。
蕭子夜并沒有把他關進懲罰用的水牢,甚至剛剛來看過他,言明刑罰中隻是罰俸,并無禁足,這間牢房并沒有上鎖,蕭二十四如今還是少爺名下的暗衛,若是緩過了勁,記得去少爺的院子重新報道。
但季宕有些聽不得少爺二字。
他心想,少爺?開什麼玩笑?
那寶庫能被打開,王丙能被抓住,不久是因為少爺給遞了鑰匙嗎?
說什麼交給他沒問題……說什麼之後便相信他就好……
騙子。他怎麼就無條件相信了蕭銘辭?是這些時日的相處給了錯覺嗎?可他分明很清楚,蕭銘辭本質就是個不計後果的熊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誰都能哄騙……
他怎麼敢把這種事交到少爺手裡的?
麻木快要将他吞噬,他想試着去順從心底的呼喚,試着去沉睡。
可他聽到一聲飄忽不定的呼喚,正從遠方為他奔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聽不清那呼喚喊得是什麼,但他的直覺告訴他,要沖破意識的封印。
不可以真的沉睡。
【蕭二十四!】
〖蕭二十四!!〗
[季宕——]
突然,暗衛直起了身子。
“額啊……”意識回歸,随之而來的便是滿身的疼痛。
原來他不是不疼,而是真的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
“奇怪,我怎麼聽見有人在喊我?”
季宕沒聽清到底是誰在喊他,又是喊得什麼,但随着最後一聲呼喊,他發現自己必須醒來。
而眼前,是滿臉寫着擔憂的少爺。
季宕顫顫撐着身體,和一道鐵門相隔的少爺對望。
牢門并未上鎖,可少爺沒有踏進來的想法。
季宕掃了眼牢裡的布局,覺得是小少爺的潔癖在抵抗。
口中不免發出一聲嘲弄:“主子如今前來,是終于得見我落魄的模樣,前來嗤笑的嗎?”
他還是原諒不了蕭銘辭把鑰匙交給蕭渡。
既然做不到,那一開始又何必承諾。
“蕭二十四,你在說什麼狗屁的東西?”蕭銘辭一句話便注意到了他的稱呼,心髒被狠狠揪了一把。
可季宕的嘲諷還在繼續,好像一股腦要把心底的不痛快發洩幹淨。
“您何必震驚,您不就是這般待我的,也是我天真愚鈍,枉信了您的說辭,竟真的以為像您這樣高高在上的任務,會去顧忌下人的死活。”
“您可是主子,哪有主子要為奴才讓路的道理。”
“蕭二十四!”蕭銘辭生了火氣,“說人話!”
可季宕在冷嘲熱諷完後,臉色收得如寒冰一樣冷。
他看着少爺急躁的追問,心底竟想着,再信他一次。
多麼可笑,直到事态已經無法挽回,他還是覺得此人可信。
連他自己也想欺騙他自己了。
“不就是您把鑰匙給了家主,把王丙交到了家主手上,害得我落到如今境地嗎?”
“您是非要我把自作自受說出來才開心?”
“王丙?”蕭銘辭傻眼,不知道這人怎麼和季宕嘴裡的形容挂鈎的,“你在說什麼鬼?誰把他交給父親了?王丙不是在白落生家裡待得好好的嗎?”
季宕心突然猛烈跳動一瞬。
但記憶裡死去的王丙又不是假的,他明明親眼看着蕭渡把人殺死。
季宕覺得還是親眼所見更為可信。
他的直覺總是讓他走錯路。
“事到如今,您還要騙我取樂……”
“蕭二十四!”蕭銘辭忍無可忍,“本少爺申時一過便帶着箱子去了白落生家!你有病吧,你懷疑誰不好懷疑本少爺?你是被打傻了嗎?我怎麼可能騙你!”
一記重錘敲擊着季宕的腦子。
如同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