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老闆想不明白,蕭七少爺從沒有重回作案現場的習慣,這些暗衛怎麼就這麼自覺,會料到自己要對付蕭七少爺的?
但他已經無緣得知答案。
能親眼見識暗衛開刀出鞘的人不多,肥老闆若是泉下有靈,怕是也要扒着閻王的大腿,好生哭訴暗衛的冷漠兇殘。
輾轉之間,金玉當鋪多了個倒地的人,隻是與其他滿身傷痕的護衛不同,這個人身上不見血,隻是永遠也起不來了。
“啊——”路人發出爆鳴尖叫。
“死人了!這次死人了——”
“啊啊——”
一時間,外面的攤販亂作一團,原本還想繼續做生意的紛紛打包,有多遠趕緊溜多遠,恨不得下一秒就消失在這是非之地。
看戲的人踉跄着跌爬遠走,臉色和小六子是如出一轍的難看。
所有人都在恐懼同一件事。
好多年了,這次真的死人了!
……
原來,蕭七少爺早些年間外出遊玩,不像現在一樣——出現全靠腿,身邊就帶一個小童加一護衛。
幼年時的蕭銘辭出現,每次都有蕭家家主蕭渡陪伴在側,高大身軀往街上一站,誰見了都得避其鋒芒。
偏偏蕭銘辭是個常年被驕縱慣的無賴少爺,受不得一丁點兒的委屈,一有了不順心的念頭,臉就會拉得飛快。
而這時,當事人還不知自己那句話惹了少爺不快,小命就已經被蕭渡給順手拿走了。
蕭家家主護犢子,無理由無節制地護犢子。
凡是讓他第七子不開心的,一律處死,凡是言行舉止冒犯到少爺貴軀的,通通死路一條。
那些年裡,一大一小形影不離,小的要惹事,大的不怕事,兩人出個門必然得制造幾具屍體才罷休。
在蕭銘辭獨立之前,青州民衆那叫一個人生疾苦。
也好在蕭銘辭有了獨立的機會,事态總算有了轉機。
蕭銘辭十四歲那年,青州突然沒了蕭七少爺的身影,一些消息靈通的走街串巷到處打聽,原來是蕭七少爺被作為青年才俊召集,去了雍州的集賢詩會,據說是中州君主有意求才,令九州各地的名門貴子前來一聚。
至于為何聚會點是雍州而非中州?
這便要提當今丞相之子,放着好好的中州官不做,自請回鄉做個小吏,每日飲酒弄詩,好不快活。這丞相一脈的老家,便是雍州。
集賢必然要集年輕人,而和年輕人有共同話題的,總不能是個老頭子,于是這主辦人的名頭,就落在了丞相之子身上,集賢詩會也定在了雍州薛家。
各州名門,自然缺不了青州蕭家,蕭渡再舍不得兒子,也不敢明着拒絕君王,偏偏手底下養的兒子們嗝屁的嗝屁,養病的養病,外出的外出,隻有一個蕭銘辭能去辦事。
于是蕭七少爺便遠離了青州,混世魔王終于短暫離開了他的故土。
可喜可賀。
青州城民想的是少爺就出去一段時間,之後還是得變回原來的苦日子,不曾想,這集賢詩會,還真讓少爺開了眼界。
誰敢想?往日恨不得排場比皇帝老子還大的七少爺,竟然一改作風,變得樸素起來。
出門連馬車都不用了,身邊侍從不許超過兩個,至于形影不離的親爹?更是想都不要想。
“别插手,我要獨立!”伴随着蕭七少爺這一句氣話,青州的天開始變得蔚藍,原來的血紅殺氣褪得不見顔色。
少爺的脾氣還是糟糕,但架不住少爺自己是個廢物,沒什麼武力值,就算随身常帶一鞭子,打人也隻是打得疼,及時醫治就沒有性命之憂。
這可比蕭家主在場時滋潤多了。
人總是折中的,你要他們隔幾天就得死幾個人,他們可能不樂意;可你要是讓他們挨頓打不用死,他們又覺得生活有了盼頭。
往後幾年,就算蕭七少爺砸爛了不少店鋪,搗毀了好幾個新興産業,人們也隻是搖搖頭歎歎氣,當個本地傳統熱鬧來看了。
但今日又有所不同了。
今日,蕭七少爺的身邊多了兩個黑衣影衛,打完就走,不見蹤迹,連人家到底躲在哪裡、會不會在自己頭頂、有沒有聽到自己發言——全不清楚。
而更要緊的是,這兩個暗衛的行事作風,和先前的蕭家主有共同之處。
他們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