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帶我去小花園看看。”
袁義照例引路,穿過抄手遊廊,走過月洞門,遠遠就能看見花園裡透出的姹紫嫣紅,正值春日,花園中的芍藥牡丹耀眼奪目,顯得一旁的垂絲海棠都不夠看。
小花園說小也不小,花的種類也多,一半花團錦簇,一半是栽下的花苗,春天也是播種的季節。
裴霜望了眼那些翻過的土,行列有序,像是向武做的活。
地上栽種了些不知名的花苗有些帶着花苞,還沒開花裴霜看不出是什麼種類。
有一處痕迹很奇怪,那裡的土明顯是新翻的,看土的成色,可能是昨夜,但不大就一小塊,向武死前還在栽種?這麼愛崗敬業?
淹死向武的水井就在不遠處,也就百步以内的距離。
裴霜走到水井前,水井周圍隻薄薄壘了一層石頭,稍不留神,很容易掉進去。
井邊有一道痕迹,像是鞋子打滑所留下的,從表面上看,确實是失足落水。
她擡頭,剛想說什麼,瞥見月洞門後一個桃紅色身影縮回了牆後。
“袁義,你們府裡有沒有喜歡穿桃紅色衣服,眼睛大大的,經常在鬓邊簪一朵海棠的小娘子?”
“捕快娘子說的是夫人身邊的秋彤吧,您找她有事?”袁義是馬夫,府裡的人他大多都認識。
裴霜微笑,随口扯道:“沒什麼大事,剛才看見覺得她手帕的繡花很精巧,想問是哪家店買的。”
“哦,那估計是她自己繡的。夫人身邊的小娘子繡活兒都是不錯的。”
裴霜沒再多言,沈琳派了個丫鬟來盯着他們,是謹慎還是别有目的?
花園邊有個假山,假山再往上是個亭子,從另一側有台階可以上去,若鮮花盛開時,那亭子就是一處絕佳的觀賞點。
有錢人真是會享受,裴霜默默感慨了句。
假山高大,挨着院牆,裴霜問:“後面是誰的院子?”
“是大娘子的,大娘子喜歡花草,所以住在離花園最近的地方。”
“那另一側呢?”
“是郎君住的鳳來軒。”
“聽聞樓家的郎君娘子,都是人中龍鳳。”裴霜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袁義道:“娘子待人和善,十分能幹,城中好幾家鋪子她接手了後生意越來越好,确實很厲害。”
裴霜納罕,怎麼隻說樓青汐?她繼續問:“那郎君呢?”
袁義思考了下:“郎君平時不住在府裡的,他身子不好,常住别苑溫養,我們很少見到他的面。偶有不俗的詩文傳出,不過我是大老粗,不懂得這些。”
裴霜才發覺樓家的奇怪之處,樓家大郎樓青東雖素有才名,但好像确實沒怎麼見他出來走動,除非一些詩文會上,而且當年僅五歲他就考上了童生,卻再沒參加其他考試。
一般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樓家生意不交給樓青東,卻讓樓青汐出來抛頭露面,很不符合常理。
但這和案情好像沒什麼關聯,也許樓家就是更看重女兒一點呢。
“裡面正在查案,請娘子止步。”方揚的聲音傳來。
裴霜在花園内查看,讓方揚曹虎看守在必經之路。
“各位差爺,我們家娘子有事相問。”說話的是個丫鬟。
裴霜打眼一瞧,一女子梳着淩虛髻,發間簪一支月桂步搖,耳垂上的珊瑚珠子紅得鮮豔,熠熠生輝,她左右各站了個丫鬟。
“讓樓娘子過來吧。”裴霜放話,方揚曹虎放下手臂,恢複原來的姿勢繼續當門神。
樓青汐柳眉鳳眼,鼻梁高挺,是個英氣的美人,她向裴霜行了個叉手禮。
“都說縣衙多了個女捕快,今日可算見到了,捕快娘子妝安。”
“樓娘子妝安。”裴霜回禮。
樓青汐笑吟吟的,眼波流轉間更顯飒爽,裴霜對美人沒什麼抵抗力,語氣不自覺放輕柔:“樓娘子說有事,是指向武的事嗎?”
聽到向武這個名字,樓青汐明顯蹙了下眉,眼中有不明情緒一閃而過:“家中出了命案,總要知道個清楚明白。捕快娘子可有頭緒?”
“抱歉,案情還在調查中,恕我不便多言。”
樓青汐臉上有些許失落,裴霜又道:“不過樓娘子興許能為我提供些線索,可否回答我一些問題。”
“捕快娘子盡管問,我能幫得上一定幫。”
樓青汐邀她上了涼亭,又囑咐丫鬟上些熱茶和點心。
裴霜坐定,一邊吃茶一邊賞景:“昨夜子時到醜時之間,娘子可有聽到動靜?”
“你這捕快娘子好生無禮,是把我家娘子當嫌犯了嗎?”在樓青汐左側的粉衣丫鬟跳出來大聲斥責。
裴霜皺了下眉。
“巧燕,不得無禮。”樓青汐喝退丫鬟,她思考道,“您這麼問,是向武死在這個時辰嗎?這個時辰我已經睡下了,我這院子雖挨着花園,但怎麼也隔了堵牆,若非極大的動靜,發覺不了什麼異常的。”
好聰明的娘子!能從她的問題就能猜到問問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