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菜、備菜、切料……最後澆汁，擺盤，一道中看不中吃的精緻沙拉菜放上了寶石綠的島台上。

江濟還特地搭配了個全黑的沙拉碗，嫩綠的生菜葉、胭紅的小番茄、淡黃的破碎水煮蛋，看起來倒是挺有模有樣。

他擡高手臂，打開重重的琺琅鍋蓋，撲鼻而來的牛肉香味，還帶着一股番茄的微酸。

江濟拿勺子攪拌幾下，又用筷子戳了戳切割均勻的小牛肉塊，很容易就戳進去了，說明熟了。

他關掉火，把牛肉盛在白瓷盤裡，拿幾片羅勒葉點綴擺盤。

現在還剩下一道最簡單的奶酪冷盤，江濟拿起軟化的布裡奶酪切成小塊，插上新鮮的蜜瓜，和豔麗的莓果，再進行精緻的擺盤，又一道菜肴結束。

三盤菜做好，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

江濟把攝像頭招過來，拍了每道菜的近景，又讓它飛遠，拍攝他和它們同框的遠景。同時在投出的光屏上确認畫面，并随時調整位置。

濾鏡的加持下，“他們”看起來都格外可口。

江濟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好，這是他的人生信條。

離正式直播僅剩半個小時了，看着不斷躍升，靠近開播時間的數字，江濟咽了一口口水，他緊張地攥着手心。

為了緩解焦躁不安的情緒，他沿着直播間玻璃牆緣慢慢繞，一圈又一圈，也沒發覺自己手腳竟不聽使喚地順拐了。

江濟以前從未看過、參與過直播工作，昨天臨時幾個小時的惡補，讓今天趕鴨子上架的他越發忐忑。

害怕做不好，害怕搞砸……

“你做得挺好嘛，完全看不出來今天第一次直播。”

猝不及防的女聲，江濟被吓了一大跳，他猛地轉過頭，發現李總推開門往裡，朝他走來。

她依舊一身時尚女魔頭打扮。隻不過這次把腳上的細高跟換成了平底中長靴，上面搭了條黑色皮質短裙，露出兩條白花花的大長腿。

江濟回：“今天的确是第一次直播，昨天臨時抱佛腳，狠狠惡補了幾個小時。”

他站在島台後方，李總在他對面，兩人中間相隔的台面上擱着剛才由江濟大廚親手烹制的菜肴。

李總低頭審視那幾盤菜，左右來回、弓身偏頭認真瞧，小心翼翼聞味道，像五星酒店大堂經理檢閱後廚出菜品質一樣認真。

江濟還記得她先前說過，主播做飯不需要太專業。可她現在的檢視動作看起來倒是相當認真專業。

李總看着那幾道菜，忍不住點頭稱贊，“嗯嗯嗯…做得不錯，我果然沒看過人。”

“剛才我在後台觀看了試直播的全過程，非常好，唯一的要求就是視頻的角度需要一些‘小’調整。”她朝江濟笑了一下，繼續說，“就是吧…盡可能地讓你整張臉放進屏幕裡。”

她又捏着下巴審視面前過于“樸素”的男大學生，半提議，半強制，“你這頭發還是得要抓一抓，我帶你去化妝間，讓小王幫你簡單弄一弄。”

李總推着不敢反抗的江濟往外走，“簡單弄一弄”的最終結果就是，臨近直播開始，江濟才匆匆換好“衣服”，戴好口罩，站在鏡頭前。

化妝師先在他頭頂上抹了估計半瓶發膠，做了個十級台風都刮不亂的堅硬發型。

然後用黑色眉筆勾勒出纖毫畢現的精緻眉頭，在化妝師拿着一盒粉狀物準備往江濟眼皮上塗塗抹抹時，江濟拿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李總看着戴着黑色口罩的江濟，唉聲歎氣。

白皙的皮膚，恰到好處勻稱線條的手臂，修長的五指正拿廚房紙擦拭帶着血腥的牛肉，骨節分明的指縫緩緩按壓、滑動，吸出肉裡頭多餘的血水。

他的眼睛低垂着，茂密鴉睫遮掩下是略帶慌亂的眼神。天花闆上的射燈在漂亮的面龐上來回晃動，明暗交織，勾勒出冷淡又迷人的氣質。

懸浮攝像頭随時跟着他，記錄下江濟沒有任何死角的俊朗角度，并實時傳播到直播網絡。

新人賬号直播僅僅十分鐘，已經湧入一千多名觀衆，直播彈幕瘋狂滾動，煙花特效接連不斷綻放。

李總激動地站在辦公室的光腦前，狂烈的心跳聲無法平息。她捂着胸口，盯着後台瘋狂躍升的數據，手心、後背上全在冒汗。

她賭對了，利用高薪利誘一位涉世不深的少年人，又用一紙合同綁定了他。

過了今夜，江濟的價值可不止合約上那麼一星半點了！

後台的數據還在垂直上升，粉絲量、評論數、站外分享量，還有收益最高的禮物…一切都随着直播時長，水漲船高。

直到伴随主播一句溫柔清軟的“那麼今天的直播就結束了，我們下次再見”，宣告本次直播落幕。

黑了屏幕的直播間後台數據并沒有停滞，仍舊不斷上漲。

李總左手佩戴的光腦發出心率過快的警報聲，她喝了一口馬克杯裡的冰水，強制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又呼叫來廚師機器人，快速制作了一杯冰美式。

充滿油脂香氣的冰咖啡滑入喉嚨，她慢慢緩下來，坐在辦公椅上，摸着自己劇烈跳動的心髒。

熾熱的掌心貼在起了一層水霧的玻璃杯壁，嬌嫩的手心被低溫刺激，燥熱的身體也随着冰水的滲透逐漸恢複正常。

後台監控顯示江濟進入了臨時更衣簾裡，她起身快步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