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拿下益州,也要保全自己的封地,藩王有的是自己親自前來,有的是手底下的将軍領兵前來,七八位藩王,零零散散,加起來也有數十萬軍。
人多的地方就更加容易染上疫病,又是凜冬,後路又被定肅王阻斷,死傷已經快達三分之一。
藩王們本是團結一體,準備一舉拿下益州,也因為進退兩難的事情起了分歧。
事情的轉機是一封來自定肅王的威脅信。
再知道自己精心培養的孩子如今到了定肅王手中之後,他們全部選擇按兵不動。
窗門緊閉的房間透着一股晦暗陰冷的窒息感,地闆上全是被摔碎了杯盞。
白相賦臉色鐵青,眼裡全是陰骘,握刀的手不斷發抖,“雁定肅!雁定肅!他不是在朝冬嗎,怎麼會這麼快趕過來!”
無論是誰成為定肅王,不管他以前的名字是什麼,隻要繼承王位,都必須叫雁定肅。
世人都以此稱呼。
左觀言緊緊握着茶杯,心中雖然怒氣騰騰,但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不會挂在臉上。
“雁定肅能帶着一群人悄無聲息來到益州,恐怕兩個月前就知道消息了。”
白相賦臉色一變,惡狠狠的,“這事除了義父,還有誰知道?”
左觀言眼皮重重一跳,輕啟薄唇,“雲帝可能知曉。”
這是左觀言猜測。
此等重要秘事,他也是在一個月前才知道,丞相身邊的心腹衆多,對丞相更是死心塌地,極為忠心,絕不能洩露消息。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和丞相對着幹,卻又與丞相關系親密的雲帝了。
若是雲帝,一切便說的過去了。
“雲帝?”白相賦冷着臉,嗤笑一聲,“就那個病秧子皇帝?”
“慎言,殿下,”左觀言面無表情,語氣涼薄。
近些年來,雲帝更是成為了丞相心口的一塊逆鱗,碰不得,惹不得,罵不得…偏偏身子骨差的離譜,丞相尋遍神醫救治,最恨别人說皇帝身體不好。
但這事白相賦并不知道,他出入雲宮甚少,隻在幼年時匆匆見過雲帝。
聽出左觀言的警告,白相賦心不甘情不願沒再繼續說,因為很大程度上,左觀言的話其實就代表了姜長離的話。
“殿下放心,我已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往了雲宮,”事關益州和定肅王,左觀言心中揣着别的心思,這事,還是早早禀明的好。
白相賦皺眉,握成拳頭的手不停發抖,他擡頭冷冷地瞥了眼左觀朝,“本王能守好益州,無需讓義父知道。”
茶盞咔哒一聲,不輕不重放在梨花木桌子上,左觀言涼涼地瞥了眼白相賦,“殿下覺得這件事能瞞得過丞相嗎?”
“本王從未想對義父隐瞞!”白相賦氣極,喘着粗氣說,“本王隻是……”
到底才十八,什麼都寫在臉上,左觀言什麼都懂了,笑着給了一句定心話。
“丞相大人不會對殿下失望過,即便殿下沒有守好益州,丞相大人也不會怪罪殿下,殿下大可安心。”
被人點明心思,白相賦眼底閃過一絲懊惱,“本王用命起誓,定會守好益州,絕不辜負義父。”
左觀言淡淡一笑,掩去一絲絲不耐煩,起身離開,“臣相信殿下一定能做到,下官還有要事,先退下了。”
幾個村莊都情況都穩定下來了,白桦書院的學子們準備啟程回去,一大早就起來收拾東西。
一大群村民齊齊地圍在村門口送行,手上都拿着東西,一籃子的雞蛋,曬幹的臘肉……都是很淳樸的東西,但或許也是村民們能拿出來最好的東西了。
他們想送給這些娃娃們,告訴娃娃們,他們真的,真的,特别感激他們。
“這些都是自家的東西,不值幾個錢,你們可别嫌棄,大家夥心裡可感激你們了。”
“是啊是啊,你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活菩薩啊,沒有你們,沒有劉神醫,我們哪能活下來啊!”
“請收下吧,娃娃們。”
鄉親們挨個摸眼淚,眼淚婆娑抓住學子們的手,無比感激。
這裡的一應事物都交給了溫寒正,他望着村民們質樸而良善的臉,象征性拿了兩顆雞蛋。
“我們隻是做了我們能做的,這些便足夠了,謝謝鄉親們。”
村民們知道他們不肯收,一個勁地往他們懷裡塞,“娃娃們…收下吧,收下吧,沒有你們的幫忙,我們估計…挨不過去這個冬天,官爺都不管我們啊。”
“除夕也快到了,就當是咱送你們的新年禮,收下吧。”
肖仰冬素來不苟言笑,氣勢頗為唬人,之前就是他強硬帶人把不肯治病的病人,拖出來灌藥。
村民們看見他,雖然知道他是個好娃娃,但心中隐隐有些發怵。
肖仰冬冷着臉,語氣嚴肅,“你們剛好,要多補充營養,沒有營養,身體就不能大好,開春怎麼種莊稼,沒有莊稼,怎麼交賦稅,怎麼養活一大家人。”
村民們被他說的一愣,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
當然,肖仰冬也是忽悠他們而已,看見村民們都聽進去了,他的态度也溫和下來,“好了,回家去吧,好好過個熱熱鬧鬧的新年。”
村民們都散了,馬車也駛遠了,隻餘下白茫茫的寂寥。
突然,有兩個穿成球,戴着皮毛帽子的瘦弱小孩竄了出來,手牽手跑着,一路追着馬車的方向而去。
“大虎哥哥,我們去哪?”小牛稚聲稚氣的問,鼻尖被凍得通紅通紅。
“找救命恩人,”大虎一臉深沉地說。
“大虎哥哥,我們就走了,村長爺爺會擔心的,”小牛呼出一口氣說。
大虎停下了,攏緊了他身上的衣服,“不會,我留了紙條,我們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