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越沒等到他期盼的,卻等來了一個深夜的電話。
他洗漱回來,看見桌上亮着的屏幕微微出神,沒有第一時間接起,直到手機不斷震動移了一小段距離,才伸手撈過它避免掉下桌子粉身碎骨的厄運。
“……喂?……葉淩?”
這人不是出差嗎?
幾天前早餐時通知他的消息,中午談越就一個人吃了。怎麼說,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沒有人擋住前面的光又挑三揀四地給各種蓋澆飯打分,再獨享整張桌子安靜吃飯居然難得地不适應起來。談越适應了這種不适應幾天,葉淩又跑來打破了他的适應好的生活節奏,還偏偏挑别人準備睡覺的時候。
“……你睡了嗎?”磨蹭了兩秒,葉淩略帶鼻音的呼吸聲才猶豫又微弱地傳進談越耳朵。
談越移開手機重新看了眼來電名稱,再度貼向耳側,“沒有。你怎麼了……生病了?”
那邊傳來一陣翻找什麼的聲音:“……有點着涼……那個,你動了我家藥箱麼,我找不到感冒藥了。”
“沒動,好像在最底層。”談越想了一下,決定還是保險起見,“找到了念一下名字。”
他耐心地聽那邊的動靜,過了一會兒,葉淩含糊着報了兩個藥的名字。
“第一個膠囊吃兩顆,注意保暖,别吹風也别喝酒,睡一覺就好了。”
“……已經喝過酒了怎麼辦?”
“什麼?”談越一時沒跟上他的節奏。
“中午的酒會,我喝得有點多,晚上睡醒就不舒服了……”
談越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人手傷好了嗎就喝酒!?還喝了就睡,實際上是被灌暈了吧。
“那你燒點熱水喝……等等,你回合蘊了?”
“臨時回來參加個剪彩……啧,麻煩死了,倒時差好痛苦的。”
“……早點睡吧。”
“你忘了嗎,我剛睡了一下午。”葉淩的說話聲時遠時近,談越聽見水流的聲音,大概是真聽他話去灌熱水了。
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呢?”
“你也沒睡,聊聊天呗,反正明天周末。”
“老闆,周末好像是用來休息的。”
他聽見葉淩哼了一聲,“付你三倍的加班費,夠不夠?不夠再加。”
——論一個有錢的讨厭鬼任性起來有多可怕。
“……你想聊什麼?大半夜的。”談越無奈,開了免提。拉開抽屜,拿出已經收好的工具,按開燈重新坐到椅子上。
那邊傳來腳步聲,但沒一會就停了。
“我也沒想到能打通。還以為你是中老年人作息,這個點早就找周公下棋去了呢。”
“你不打電話給我,我已經和他老人家切磋五分鐘了。”
“哈,看來我時機抓得很準嘛。”
“……有區别嗎?反正都要陪你發洩無處宣洩的精力。”
也不知道哪個字撓到了葉淩的癢處,他說話聲調都揚高了幾分,帶着輕快的笑,“如果你有超級嚴重的起床氣就有區别啦。”
“你有?”
“有——所以别在我睡覺的時候喊我,吾夢好殺人,我手邊有電鋸會砍人的。”
呵呵。談越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葉淩這個擾人清閑的混球也有資格說這話?
混球還在喋喋不休,“你在幹嘛呢現在。”
“找點事打發時間,你呢。”
“熱水就冰棍。”
“……”談越無語了,“你知道你感冒了嗎?”
“逗你玩的,我在吃薯片,誰感冒吃冰棍啊。”
談越心說我想把你打成冰棍。
“……你怎麼不說話?你在做什麼?”葉淩誇擦誇擦薯片問道。
不說肯定會被刨根問底吧……談越隻好據實回答:“做木雕。”
葉淩靜了好幾秒,“……現在?”
“對。”
“……你這麼晚還敲敲打打,不怕影響别人休息啊。”
“我父母留了一套房子給我,裡面有專門的隔音工作室。”斜刀鑽掉一縷木絲,談越掂着敲錘,左右看了看,轉了個細微的角度繼續上鑿刀。
“哦,我知道這個,這個叫……”
不遠處的手機裡傳出葉淩的聲音,他似乎在找個詞來下定義,談越便以為他要說什麼秘密基地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