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個認知比談越的回答更讓人難堪。
一片長久的沉默,葉淩動了動嘴唇:“……對不起,那個蛋糕和花是我做錯了……是一個非常差勁的玩笑。我真的很抱歉。”
葉淩緩慢眨了一下眼睛,借着這個動作,好像有什麼東西跑掉了,從淚腺,或者别的什麼地方。他仍然倔強地昂着頭,沒有挪開視線。
“還有那些口不擇言的揣測……對不起,我向你們二位道歉。”竭力用正常的語氣維持認輸的禮節。
“我接受,因為你每一句道歉都是‘出自真心的’。”談越看着他,大概過了兩三秒,才慢慢說道。
葉淩不知說什麼,飛快轉過頭去:“哈……你還真是記仇。”
“算贊揚的話,我就收下了。”
一包紙巾遞進他視野,冰泉般動聽的聲音飄進他耳朵,“擦一下,臉上沾到灰了。”
“……” 葉淩一把接過,胡亂擦了一下臉。
“耿昭的店離這裡不遠,你在這坐一會兒吧,我很快回來。”談越說着,看他點頭後才轉身走遠。
葉淩捏着那包紙巾,遲鈍地掃視了一下周圍,這附近能坐的地方隻有遠處一些觀江的石凳,他慢慢走過去,才反應過來談越說的什麼——耿昭的店?
但談越已經走遠,葉淩默默來到石凳,擦也不擦就坐了下來。江景在冬天不怎麼好看,這條路也沒什麼路人。也幸好沒有。
這時候孟潇打電話來了,接通就一句:怎麼不回話?
葉淩退出通話界面,隻見孟潇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都是詢問他們“借一步說話”的結果的。發消息的時間,五分鐘前。
葉淩隻好在通訊界面回了個點點點。
“懶得等你了——你要的文件資料我發你了,诶——你發消息幹什麼,嘴呢?”
葉淩憋出一個:“我知道了。”
那邊頓了一下,“怎麼了?你哭了?”
還沒等葉淩說點什麼,他又連珠炮地問:“是高興哭了、傷心哭了、還是被打哭了?”
“……”
葉淩盯着通話界面的頭像,很有把手機扔到江裡的沖動。
和孟潇的鬥嘴結束在看到談越的身影時,葉淩不顧孟潇在那邊狀似安慰實則幸災樂禍的嘲笑,當機立斷把電話挂了。
談越拎着一個打包蛋糕袋,走近的時候問他,“你怎麼回去?”
葉淩剛想說有車,話到嘴邊才想起自己是坐孟潇的車來的。孟潇已經走了暫且不說,就算沒走,他也沒臉說自己坐孟潇的車回去,隻道:“我走回去。”
談越的眉顯而易見皺了起來,“從這走回秋水灣?”
葉淩解釋道:“我沒住那了。通勤不方便。”
秋水灣雖比不上紅湖老宅遠在郊區,但地理位置也說不上優越,就算不堵車,開到華棱大樓也要快一個鐘頭。所以葉淩拿到調任合同後就搬了出來,現在住的地方是市中心一套平層公寓,離雛菊大道也不過十多分鐘腳程。
簡單一想談越就已了然,“哪個方向?”
葉淩看向來時路——剛好就那個方向。談越點頭,“我也沒開車,去那坐地鐵。走吧。”
于是倆人又沿着來的方向往回走。
回時氣氛不像之前那般劍拔弩張,他們甚至還能聊一點無關緊要的話題,走到附近地鐵站,談越把裝着蛋糕的手提袋給他,就此别過,卻被葉淩喊住。
葉淩走上前,輕聲說:“我的公司剛剛起步,正缺一個經驗豐富的數據工程師。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保證,薪資待遇不會比你之前低。”
他掏出一張名片,現在都已經很少人用的東西了,但葉淩仍會在身上放上幾張。名片上寫着不是“錦呈”,而是“錦呈華棱”,葉淩希望談越能聽懂他的言外之意。
談越接過那張名片,禮節性地掃過上面的内容,最終放在前胸口袋裡。認真道:“謝謝。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