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羽輕輕顫動，一瞬間的釋然讓溪煙棠紅了鼻尖，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發覺眼前一片朦胧，不知何時多了一碗長壽面。

長壽面的熱氣與香氣遊絲般在眼前纏繞，溪煙棠愣了愣神，不解地擡起頭，手裡卻被塞了一雙筷子。

夜漸漸濃郁起來，蜜色的燭火在眼前跳躍，将男人的面頰鍍上一層金光，他開口，語氣依舊漫不經心，卻悅耳地緊，“差點忘記，今日是你生辰了。”

江春漾将長壽面又推得近些，嗓音低沉好聽，回蕩在溪煙棠耳邊，“我捏不準你胃口，給你要了個招牌，你賞臉嘗嘗看？”

整個人映在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裡，呼吸像是打開了閥門，溪煙棠紅唇微張，眼底的情緒雜亂無章，像是纏繞的線團，怎麼理也理不清，隻靜靜地盯着他，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除了母親與書禾，居然有人記得她的生辰，居然有人願意陪她過生辰。

“不吃嗎？不想吃？”江春漾見她半天沒動，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可下一瞬，握住筷子的手收緊，面條被挑起來，鮮香味登時更加濃郁，氤氲的熱氣迷蒙在兩人之間，溪煙棠吃下一口。

“好吃麼？”江春漾問。

溪煙棠點點頭，眼眶濕潤起來，鼻尖微微發酸，哽咽道：“好吃……”

“那祝你生辰快樂。”

話落，江春漾驟然慌了神，“唉！你别哭啊，過生日有什麼好哭的，你怎麼了？”

他慌得手忙腳亂，一雙修長的指尖在空中頓了又頓，依舊沒敢為她擦淚。

眼淚吧嗒吧嗒地向下掉，像是斷了線的珍珠。

溪煙棠緊抿着唇，眼眶泛紅，眼底濕漉漉地望着他，将一口面咽下去，“江春漾，謝謝你。”

溪煙棠已經記不清這是她對他說的第幾次謝謝了，似乎重逢以來，她一直都在虧欠他，他一直在沒理由地幫她。

“這有什麼，”江春漾撓了撓頭，“不就是過個生辰嘛，你若是喜歡，小爺每年都陪你過，等你嫁過去，小爺答應你，你的生日一年比一年盛大！怎麼樣？”

“好。”眼角還挂着淚，溪煙棠紅唇彎彎，笑着答應，“那你可得說話算話。”

聞言，江春漾登時道：“小爺什麼時候騙過你！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且等明年給不給你過就是了！”

她擡手擦淚，指尖蓦然碰到袖口的信件，溪煙棠須臾想起自己今日出門的最初目的。

她其實是想拜托思衡給江念送信的，她想告訴江念，她要嫁人了，是想讓江念等等她，等她和離的，可如今……

愧疚将心包裹住了，淚水迷蒙了眼，溪煙棠望着江春漾垂眸的側臉，突然覺得信件在衣袖裡燙得灼人。

心口驟然漏了一拍，明亮的杏眼多了莫名的情緒，似是碎裂的棱鏡被拼湊起來。

……

三天似是蠟燭燃燒，新芽破土，江春漾成親的消息風般地傳遍大街小巷，溪府挂上大紅的綢緞，丫鬟們連夜趕制嫁妝，就連書禾都穿戴着一身喜慶的藕荷色。

鏡中人嬌豔欲滴，瓷白色的面容在大紅的嫁衣下愈發嬌媚。

秋兒跪在一側為溪煙棠順着發，書禾為其簪發，幾聲腳步襲來，兩個小丫頭對視一眼，偷笑着将檀木梳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