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寂靜,溪老夫人被氣得不輕,她拄着拐杖用力在地上“砰砰”敲了兩聲,眼神如刀般銳利,恨不得馬上剜了溪煙棠的嘴!
“你還嫌事情不夠丢臉麼!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麼!竟妄想在深夜,驚動王爺王妃,你是怎麼想的!往日學的女德女戒都學到狗肚子裡了嗯?”
溪煙棠沒說話,心底卻清如明鏡。
她知曉祖母是不可能讓她如意的,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讓江家人大搖大擺地進門。
且不說将軍府與江家鬥了這麼多年,再加上祖母與将軍府做了交易,倘若這個時候江家人來了溪府,将軍府會怎麼想?
若是真叫姨母來了,那她好不容易斷下母親與姨母的關系不就白瞎了。溪煙棠也明白為什麼在強大的江家面前,祖母會選擇将軍府,祖母就是怕自己嫁過去同江家沆瀣一氣打壓溪家罷了,但她确實猜對了。
仗勢欺人誰不會呢?反正鬧大了損失最多的就是祖母在乎的溪家啊!
天色愈來愈沉了,月色隐匿雲層,仿佛在掩蓋着什麼。
江春漾饒有興緻地看着跪在身前的溪煙棠,唇角微勾,對她下意識地依賴十分受用,眼底也多了一絲贊許。
修長的指尖在桌上輕扣着,他揚起眉梢,準備再推波助瀾,語氣端得漫不經心,“既然如此,那小爺就大發慈悲幫幫你吧!”
話音剛落,老夫人果真沒想到江春漾會答應,急忙帶上讨好的笑,道:“這點小事何須驚動王爺王妃,是老身會錯了意,誤會了棠丫頭。”
說着,溪老夫人瞪了溪煙棠一眼,她哪裡不知道溪煙棠打的什麼算盤,可惜今日被她擺了一道,隻能作罷。
老夫人轉身回到主座上,視線在溪煙棠與江春漾間來回晃動。
雖然今日兩人誰都未提婚約之事,但由此事也能看出來,江家是不願意松口了。
也對,江春漾一個纨绔浪蕩的世子爺,惡臭的名聲早就傳到京城去了,還有誰家小姐會嫁入這個狼窩呢,這好不容易有個一早就定下來的婚約,可不能讓這到嘴的鴨子飛了。
此事還得容後再議,她得讓江家主動不要溪煙棠才好!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擺擺手,神色厭倦,“罷了罷了,既然此事是個誤會,那便揭過去吧,書禾這丫頭無緣無故受罰是委屈了些,老身向來賞罰分明,
明日你去門房多領半個月工錢,若無事,棠丫頭便招呼人将世子好生送回去吧,老身也乏了,就不奉陪了。”
……
當一切歸于平靜,溪煙棠終于帶着江春漾出了府。
冷風呼嘯,将溪府門前高挂的燈籠吹得啪啪作響,燈内的燭火搖曳,将三人站在門前的影拉得老長。
溪煙棠還有些劫後餘生,她大口大口喘着氣,似是被風吹蕩的柳枝,搖搖欲墜。
又成功了!
鬧了這麼大的醜事,可将祖母氣得夠嗆,江春漾的态度也禀明了江家的态度,這麼大的錯捏在江春漾手裡,這下不用多費口舌祖母就知道她現下被江家護着,絕不敢輕舉妄動!
書禾在一側扶着她,兩人冰涼的手交疊在一起,相視一笑。
“小姐真厲害!”書禾率先開口,眼眸亮晶晶地望着溪煙棠。
她沒想到,小姐竟又打了場翻身仗。
“也有小爺的功勞吧?”江春漾道。
溪煙棠笑道:“是是是,世子也厲害,和小女子配合得天衣無縫。”
男人點點頭,倒是認可了這幅說辭,卻依舊擔憂地問:“你不覺得事情結束得有些簡單麼?
老夫人手腕了的,你這次隻打她個措手不及,又笃定了她不會拿溪家的臉面賭,才小勝一籌,日後指不定會再找什麼法子呢。”
溪煙棠勾唇一笑,“這個我想到了,你等着消息!”
“沒問題!”江春漾眉梢微揚,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既然沒什麼事了,小爺先回去了。”
“等等。”溪煙棠拽住他的衣袖,視線相撞,指尖頓了頓又收了回來。
燈光下,溪煙棠低着頭解着腰間的荷包,“這個給你。”
男人挑了挑眉地接過荷包,将其拆開,裡面靜靜躺着一張平安符。
溪煙棠從不喜歡食言而肥,既然答應了去甯安寺給他求一份平安符就一定做到。
她連着繡了幾日的荷包,終于在出來前完工了,因為知道歸家不會太平,所以溪煙棠一開始并未聲張地将荷包挂在身上,如今遞給他,是真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畢竟江春漾若真出了什麼事,她也沒法借他的勢脫離苦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