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留下來,溪煙棠沒再推脫地再江府用了飯。
飯後她跟着江春漾在江府逛了逛。仔細瞧下來,現在的江府和記憶中的重合,一點都沒變。
男人走在前頭,十分懶散地摸了摸肚子,不鹹不淡地開腔,“可算是回來了,這幾日又是山上又是廟裡的,可苦了小爺的肚子。”
兩人止步于正廳前,溪煙棠回頭望他,歪着頭,心情較好地接下他的話,“是嗎?我看你吃得不少啊,怎麼也不像不對胃口挨餓的模樣。”
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頗為身累地坐下,“那不一樣。”
江遇與蘇青芝一早就在正廳等着兩人回來了,聽了江春漾這話,厲聲厲色道:“就知道吃,”他說得念念有詞,眉頭微蹙,像是操心極了的模樣,又參雜着些無可奈何,“若是你的學業有這一半用心,你爹我就燒高香了。”
江春漾嗤笑一聲,也沒反駁,甚至在溪煙棠看他時,還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
溪煙棠别開他的視線,隐去眼底的一絲疑惑,卻還是忍不住思量。
畢竟她記得,三年前江春漾的功課還不錯的,那麼好的底子,不能短短三年就荒廢了吧?莫不是有什麼原因?
罷了,她此時也沒什麼心思想這個,反正日後要和離的,他江春漾怎樣,和她沒多大關系,她隻希望這個婚約能如約便是了。
畢竟她還得靠他将母親救出來。今夜雖然先将書禾派回去送信,但注定不會太平的。一回去定要盤問她這幾日都做了什麼。
她還得想個法子應對。八角玲珑香爐内飄出陣陣香氣,朦胧的煙霧迷蒙了眼,竟讓溪煙棠騰升出一股期待。
她望了望江春漾,一個想法在心底敲定。
溪煙棠就沒心思再留下了,她将婚允書拿出,遞了過去:“世伯,這是娘親寫好的允書,娘親還說了,多謝世伯與姨母對棠棠的關心,待她出來,定親自道謝。”
江遇接下兩書,道:“客氣什麼,馬上結親了,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溪煙棠輕嗯一聲,行下一禮,儀态端莊優雅,使人挑不出一點錯誤,“既如此,多謝姨母世伯的款待,天色已晚,棠棠告退了,若是再晚些,祖母與姑姑難免會怪罪。”
蘇青芝見這個即将進門的兒媳婦是越看越滿意,本還想留人的,卻想着天色着實晚了,人家又是未出閣的女子,晚歸家本就惹人诟病,若是真讓那母女等急了,趕明不得在江城傳出花來。
蘇青芝:“那成,等印落下來,姨母便早些帶着提親,你且在家安心等着便是。”
蘇青芝笑着說着,随後又招呼着一旁坐得四仰八叉的江春漾,沒好氣地教育兩聲,“霖霖!你且規矩些吧!都是要娶妻的人了!”
聽了話,江春漾撐着身子,好不容易坐了起來,眼神卻打着架。其實他早就有些困了,這幾日在甯安寺,早也敲鐘晚也敲鐘的,又是風鈴又是鐘,快給他吵死了。
溪煙棠見狀挑挑眉,倒沒拒絕,她笑着同江遇蘇青芝告别,便帶着頗有些迷蒙的江春漾出了府。
……
江府溪府離得不遠,一條街就到了,兩人也沒乘車,在月色下散着步,悠哉悠哉地走着。
天色漸晚,已是戌時,路邊行人皆歸了家。按照江城律法,除了節假日外江城夜晚是有宵禁的。元宵已過,所以路上冷冷清清,也就剩下些街邊的小販還在收拾。
月色清涼如水,灑在石闆路上,仿若一層銀紗。
冷風一吹,倒讓迷蒙的江春漾清醒了幾分,他悠哉悠哉地邁步,側目見溪煙棠一副心情不錯的模樣,有些狐疑地開口問她,“你今日心情這麼好啊?是發生什麼好事了?”
說着男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怎麼?是今日小爺來送你你開心了?”
溪煙棠:?
她微微一笑,“你要不還是閉嘴呢?”
江春漾聽完默不作聲,當真閉了嘴。
溪煙棠也沒多想,她偏頭看他,同他打着商量,“以會你送我回去,進去待會行嗎?”
男人挑挑眉,“為何?不是先叫書禾回事報了信,高德也是跟着去的,你有什麼好怕的?”
月色下,少年墨發高高豎起,發尾有氣無力地耷拉在肩上,冷風一起,将他一身錦衣華服吹得飛揚,分明的五官上滿是疑惑。
溪煙棠垂頭想了想,話語稍微甜了起來,開始吹捧他,“世子家大業大,在江城是出了名的……”
她頓了頓将剛想說出口的混世魔王咽了下去,改口成了,“一手遮天,這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小女子還得倚仗世子的威名作福作威才好啊,你不是說了,出了事你給我撐腰……”
“這……應該不是騙我的吧?”溪煙棠有些忐忑地問他,甚至怕他反悔似的,還想再說些,卻被他再次敲了腦袋,“自然不是,小爺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他聲音低沉好聽,清明的月色給二人鍍了一層銀輝,像絲線,将兩人無聲地捆綁。
溪煙棠别過視線,輕呼出一口氣來,既然他答應了,那一切就都好辦了!
雖然她目前是有些提防江春漾,但這和用他名聲作福作威又不沖突,送到手邊的靠山,不用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