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頭去,下意識捋了捋胸前的發絲。
“有事想請我幫忙?”
溪煙棠:“啊?”
她沒料到他會猜對。
靜了這麼一會,溪煙棠一直在想着如何将此事開口,剛才看他,也是想請他帶她去甯安寺的,但是江春漾沒有理由帶她去,他此行的目的是祭祖,是她用了手段逼來了婚約,若她再提旁的要求,怕是讓人覺得别有用心……
她不能失去這個婚約,三年未見,溪煙棠摸不清他的脾性,萬一真觸及他的逆鱗,他鬧了起來,指不定會将婚約退回的。
她不知道怎麼開口,以至于被猜對了心思,莫名地心慌,雙手攥緊了衣裙有些不敢看他。
那聲“啊”,尾音上揚,是明顯的疑惑,看來他猜對了,江春漾擡眸正視她,起身走了過來,站在她身前,遮住了燭光,落下一片黑影,将她籠罩。
“小時候你一說謊就會捋頭發,如今看來絲毫未變,說吧,怎麼了?我昨日同你說了會幫你,就定會幫你,隻要你開口。”
一段話傳入耳,溪煙棠終于擡起頭來,她仰望着他,亦如找到她那日,溪煙棠跪在刺人的草垛上,含淚的雙眸,帶着一絲絲疑惑地望着他,好似很奇怪他的到來,也像今日,奇怪他會幫她。
長年在祖母與姑姑的威壓下,溪煙棠漸漸學會了小心翼翼,學會了多想,甚至害怕失誤,所以對江春漾的突然相助,讓她莫名不安。
這三年,江春漾一直用江念的身份陪在她身邊,對她的一舉一動都了解得徹底,以至于她的一個眼神就能看出她的顧慮。
為了打消她的顧慮,江春漾故作為難道:“不過這次幫你,不會像上次那般,我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或者幫我做一件事!”
聞言,溪煙棠點點頭,露出安心的笑,就說嘛,怎麼會有人毫無理由地幫她,各取所需罷了。想此,她柔聲問:“你這幾天能不能帶我去一趟甯安寺?”
“可以,為什麼?”
溪煙棠挪了挪身位,江春漾順勢坐下來,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不轉睛。
隻見她垂下頭,柔順的發絲無力地搭在肩上,燈光映着她單薄的身影,似是秋日清池裡即将凋零的低光荷。
一縷青煙爬上眉梢,她下意識吹了吹,朦胧破碎,終于開口,“娘親還未回來,奶奶與姑姑不同意我嫁你,此事必須先斬後奏,不然……不然……”
她們真的會送我去做妾……
後半句她沒說,江春漾卻明白,隻是他沒想到,那對母女竟在春節也沒放過溪煙棠,竟真将姨母囚進寺廟半年!
思量着,江春漾手指不自覺撫上腰間的玉佩。
溪煙棠靜靜地等着他的話,沒想到等來等去卻等來這麼一句調侃的話,隻見江春漾咧嘴一笑,迅速擡手敲過她的額頭起身,“還說不喜歡小爺!都先斬後奏了!”
“不過看在你這麼心急的份上,小爺就勉為其難答應你吧!”
聽他答應,溪煙棠的心終于落了地,沒顧及他敲她額頭,道:“謝謝你。”
江春漾聞言,瞬間擺出一副謙虛的模樣,推脫道:“哎!這多大點事,舉手之勞不足挂齒,不過你可答應了小爺條件,不許反悔!”
溪煙棠:“我從不喜食言而肥,答應你必會做到,但必須是我能力範圍内的。”
“可以。”江春漾道:“隻是這件事小爺還未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你。”
溪煙棠小雞啄米地點頭,“行行行!”期間不由撇他一眼,覺得幼稚,自顧自地嘟囔着:“神神秘密的……”
男人立馬反駁:“這可是小爺的免死金牌,誰知道你會不會背後給小爺使絆子,小爺可鬥不過你!”
溪煙棠搖頭笑了笑,擡手剪了剪燈芯,隻聽江春漾痛苦道:“這個高德怎麼還沒回來!要餓死小爺了!”
……
兩人又在屋子裡等了半個時辰,直到夜深,明月從雲層而出,灑下銀輝,門口終于傳來敲門聲。
一衆吃食擺上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江春漾瞬間吃飽喝足,沒骨頭似地癱在貴妃榻上。
溪煙棠則是沒吃多少,她垂眸望去桌上的吃食,大多都是肉食,她自小就不愛吃,所以隻吃了些糕點。
江春漾意識到這一點,将一個還未拆封的整雞拆開,掰下一隻腿,遞給溪煙棠,溪煙棠搖了搖頭,拒絕道:“我不太愛吃……”
“沒事。”他歪頭送到她手心,“嘗嘗吧,爹娘不在,你我兩個也不會做飯,能多吃點就多吃點,指不定你喜歡呢!”
在他強硬的目光下,溪煙棠最終還是接了過去,像樣地咬了一口,卻突然警覺!
一個念頭在心底油然而生,寒意順着腳底蔓延而上,須臾響起他方才的話,哪裡是‘嘗嘗吧,沒準你喜歡’而是,‘嘗嘗吧,你一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