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漾自知理虧,不情不願道:“認認認,那你想如何解決?”
蘇青芝也一同望了過來,柔聲問道:“棠棠,這事你想如何?”
溪煙棠蜷了蜷手指,睫羽微顫,“既然婚約已經打出去了,那……”
“那便讓霖霖娶了你吧!恰好你同霖霖一起長大,怎麼說也算知根知底!這門親事再合适不過了!”蘇青芝語氣雀躍地将話接了過來,眼底的喜悅是掩飾不住的。
聞言,溪煙棠點點頭,手指扯着帕子。
蘇青芝的笑容愈來愈盛,天知曉她有多麼開心,自己兒子風流了了這麼些年,就連京城的貴人們都有所耳聞,江城的姑娘就更别說了,恨不得每日繞道而行,而棠棠就不一樣了,明明整個人嬌嬌弱弱的卻有指劍逼婚的氣度,她倒是覺得兩人般配得很!
“既然如此,等祭祖歸家江家便上門提親,同你祖母商議此事,若是同意,聘禮随後就到。”江遇道。
溪煙棠低下眸子,勾了勾唇角,微微道:“棠棠都聽世伯,姨母的。”
江春漾登時傻了眼,這婚約本是給他定的不問自己意思就罷了,這溪煙棠是怎麼回事?那明晃晃的笑,真當他看不見麼!這分明就是小人得志!
他炸了!
登時大聲反駁,“同意什麼同意!都不問問我麼?這婚事不是給我定的嗎?不公平,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沒用,好不容易有個媳婦,你就莫要鬧了!”蘇青芝偏頭撇江春漾一眼,“來人!将世子關起來!今日世子大鬧祠堂,禮應懲處!”
江春漾:?
……
是夜,月上枝頭梢,下了幾日的雪終于停了,如水的月光灑落雪地,瑩瑩一片。
山莊别院,燭火搖曳,一雙影依偎在一起,音色低沉,“少爺你别躲啊。”
江春漾高仰着頭,任由一雙手抹在白日劃破的傷口上,“嘶,你輕點!”
由于傷口位置實在奇怪,他自己難以看見,在者這屋子裡也沒銅鏡,江春漾沒法給自己上藥,所以才叫來了自己的貼身侍衛高德幫忙。
他在一旁端着燭火仰着頭,高德則是幫着上藥。
“少爺你且忍着點吧,自己造的孽,可不得受着。”高德一邊給他上藥,一邊說着。
“小爺也是沒料到,你瞧瞧這姑娘平時看着柔柔弱弱的,沒想到今日下手這麼狠,幸好劃傷的是脖子,不是小爺這英俊的臉……”
高德無聲地抽了抽嘴,又扣了一指藥膏,“若不是你把人家逼急了,人家能如此?”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小爺也是實在沒法了。”江春漾十分無奈地擺了擺手,“不用點手段,她怎麼上鈎啊。”
高德:“那也不至于因着臭美用這生肌玉紅膏啊?您兒時不去最怕這藥麼?因此還說什麼,‘大男人留點疤痕沒什麼’的話,如今怎麼反水了?
這膏雖能抑制傷口生疤,卻在上藥時如火燎般疼,而且還暫緩傷口愈合,使傷口看着越來越嚴重,真不明白少爺為何要自讨苦吃!”
聞話,江春漾的手不自覺撫摸上腰間的玉佩,悄悄勾了勾唇角,眼底湧出幾分憧憬,“你不明白。”
“是是是。”高德見他那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隻是将藥瓶收了起來,放到西側的櫃中,便開門出去了。
高德剛出門不過半晌,玄關突地傳來一句問詢,“霖霖,你睡下了麼?”
是蘇青芝,江春漾起身迅速收拾一番,特地将已經紅腫的傷口擋住,将捋順的頭發弄亂,才開了門,聲音端得沙啞,似是睡熟了,被迫起身,“娘,你這麼晚還沒睡啊?”
江春漾側身讓路,在蘇青芝進了屋子後關上了門。
蘇青芝看着江春漾衣衫淩亂的模樣,心下有些愧疚,怕是擾了兒子的美夢,她自己尋了個位置坐,拍了拍一側的位置示意,江春漾順着坐了過來。
“沒什麼,既然你睡熟了,娘便不好打擾了,隻是有件事娘要問問你的意見。”
“什麼?”江春漾迷糊着揉了揉眼睛,音色拖長。
蘇青芝:“娘想問問你,對這婚約有什麼意見?”
“沒什麼。”江春漾如是道,“婚約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娘與爹已同意,兒子便聽娘的意思。”
聽過這話,蘇青芝有些差異,下意識一問:“霖霖,傳言之事當真與你沒有任何幹系?”
江春漾掏了掏耳朵,神色困倦,“自然不是。”
聽到答複,蘇青芝終于将心放到了肚子裡,“好,既如此,娘就不多問了,你歇着吧,今日關了你是娘的……”
“娘親不必自責,反正從小到大也不知被關多少回了,”江春漾擡頭看了看高懸的月,露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這點小事不值得一提,若無事,娘也回去歇着吧。”
“哎,娘這就回。”言必,蘇青芝便開門離去了。
江春漾守在門前,月色下,積雪成簇,銀輝穿過院落的幾棵松樹,投下一層斑駁的影,直到遠處的人消失不見,他才轉身回了屋。
屋内靜悄悄的,燭火因人走過而晃動,内室明明滅滅,他沒骨頭似地躺到榻上,随手拽下腰間的玉佩,在指間撫摸。
傳言之事不是“江春漾”做的。
卻沒說不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