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謝地的是,今年的生日常昇總算沒有加班,很好地貫徹了他從去年到今年更新的人生觀——朝九晚五混吃等死,在從律所來草履的路上一路心情都很好。真不錯啊,生日加班總感覺不太吉利。
給人一種接下來一年都可能要這麼慘烈地過下去了的感覺。
幸好幸好。
齊詠接到他歡天喜地的信息也忍不住勾了嘴角,正要給他回,突然被一個有點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的聲音叫了,隻能飛快給他回了個 “路上小心”就擡頭去看客人,是個看起來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兒,穿了一身飄逸連衣裙,帶着貝雷帽,打扮得精緻漂亮,臉上笑顔如花:“齊店長,好久不見啦。”齊詠愣了一下,腦子飛快轉動去記憶裡夠這張僅僅是有點熟悉的臉,帶着一點不确定地開口:“你是......小江?”
不怪他,上次見到這張臉差不多也要追溯到一年前了,仔細想想,差不多就是常昇生日左右。
那段時間常昇和前司鬧得不太愉快,時不常就泡在他這個小咖啡店裡,一坐就是一下午,偶爾聽聽别人的八卦,和齊詠、和店裡其他客人聊聊天,聊起來了,遇到個把迷茫的尋求幫助的,再義務當當民事咨詢,小到我舍友偷了我大半瓶洗發水大到老公家暴該怎麼辦,他樂此不疲地充當着社區義務律師的職責,快要把草履變成臨時辦事所,還有些人經别人介紹跑過來專程白嫖,常昇也不在意,笑一笑說那你多吃兩塊小蛋糕吧——齊詠後面想起來,覺得這些都是常昇這厮的蓄謀已久。
這位小江倒不是特地找上門來的,她是齊詠和常昇難得自己上前管的閑事。很典型的惡婆婆嫌棄兒子女朋友劇情,穿金戴銀披大貂的中年婦女一臉嫌棄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孩兒,語氣刻薄把她從頭嫌棄到尾,那時候店裡正好客人寥寥,齊詠閑來無事晃着腿坐在櫃台裡算賬,那天常昇在,他喜歡坐吧台,沒事的時候他就自己抱着電腦幹自己的事情,和齊詠相對着安安靜靜坐着也覺得很舒服,背後兩人起争執的時候,他們倆一起擡起頭看過去。
主要是動靜太大了,中年女子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什麼難聽的都往外說,這位小姑娘倒也不是什麼任人宰割的,氣頭上來了也一句一句怼回去。
他們倆被迫聽了一腦袋的八卦,把小姑娘和男朋友在一起的全過程中發生的所有經濟往來都聽過去了,聽到最後,最經典的橋段來了,吵到最後,中年女子抛出一句經典台詞:“不就是圖錢嘛,你直接說,要多少錢你才會和我兒子分手?”
齊詠瞬間被雷到了,怔怔地看那桌。
天啊,這種台詞居然真的會在現實生活中出現嗎?這就是霸道總裁文的影響力嗎?
給你五百萬!離開我鵝幾!
但吵到這一步再不幹涉感覺會出事,齊詠有些踟蹰地想站起身,結果看到常昇對他擺擺手,把手背在身後,老神在在地晃過去,慢條斯理開口: “阿姨啊,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哈,聽我這個路過的人說句公道話。”他出現得突然,兩個吵紅了眼的人一齊轉頭過來瞪他,齊詠動作也頓住了,好奇他要說什麼公道話。
常昇清了清嗓子:“就我看來,這位小姐和您兒子是真愛。”
“這種情況要加錢的。”
齊詠愣了一瞬,好容易忍住沒笑出聲。
中年女子怔了一下,暴怒,破口大罵,罵常昇多管閑事胡說八道,罵到最後懷疑常昇是小姑娘找來的托。
小姑娘被他一句話說得神情複雜。
既不想承認這是真愛,又覺得這時候不該拆來幫自己的人的台。
常昇被罵的經驗豐富,有條不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支筆一張紙: “來來來我們來一起算算賬哈,剛剛你們兩個說呀,你們在一起第一年……”這個算賬的節奏變得太快,連怒火沖天的中年女子也一時被他牽了節奏,喘着氣聽他嘴皮子很快地把剛剛半小時裡她們互相翻的舊賬都列了出來,聽完才想起來跟他發火,一口氣剛運好,還沒說出口,就被遞到手邊的一杯特調給打斷了。
擡頭看到了一直被她們當成背景闆的咖啡店店長笑得一臉溫婉,語氣也輕柔,帶着“為客戶服務”的語氣:“迂腐不化,請慢用。”
中年女子沒想到會被人這樣明目張膽地罵到頭上,蹭一下站起來氣勢洶洶指着齊詠:“你!”
“您誤會了,”齊詠的表情很無辜,手指向放在桌上那盞淡黃色的酒盞,“我指的是您這杯特調的名字。”
“我什麼時候點東西了?” 中年女子氣喘籲籲地吼他,齊詠眨眨眼睛:“您剛進來的時候說,随便來杯喝的。”
中年女子被噎在了原地,你你你我我我了一陣,伸手抄起自己的小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門。
常昇從聽到他的聲音就有些驚奇地轉過頭,聽到那句 “迂腐不化”,眼睛都不由自主地亮了,盯在齊詠身上就沒離開過,待到中年女子破門而出,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輕笑道:“可惜了,不如把這杯酒給我吧?”
齊詠挑眉看他一眼,笑了:“那挺好的,不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