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世鳴發現沈懷在躲他。
每次教官喊休息,沈懷就會一個健步沖出去,全心全意的履行臨時班委的職責,把班裡剩下的二十多号人,照顧的貼心周道。
當然臨時班副焦白薇也不差,同樣盡職的和沈懷并肩照料身體不舒服的同學。
韓世鳴把帽子摘了下來放在指尖不停轉動,目不轉睛的盯着哪怕穿着軍綠色的軍訓服,也穿出珠聯璧合效果的兩位班委。
周圍的其他同學在天南地北的散聊,呂景同和滕文曲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快速從耳膜劃過,嘈雜又不真切。
但在韓世鳴的視線範圍内,沈懷彎下腰詢問王雲舟“還難不難受?”這五個字卻聽得清清楚楚。
韓世鳴不禁面色發寒,一想到早上沈懷和他去到食堂,買完早餐後立刻轉身要回宿舍陪王雲舟。還沒等他說什麼就一溜煙的跑遠,覺得王雲舟此刻揚起的笑臉也分外可惡起來。
杜煥聞還沒等出現,就先來了這麼個小玩意。
想勾搭沈懷?
也配?
韓世鳴站了起來,邁開筆直長腿剛打算走過去,隻見王雲舟看到他後眼神慌亂。
沈懷若有所覺的回頭,鏡片後琥珀色的眼眸清澈無痕,仿佛當初他在裡面見過的期盼和希冀都是過往雲煙。
韓世鳴心中莫名一慌,沈懷瞄了他一眼後就又轉過頭繼續和微微中暑的同學說話。
冷冷清清的音色纏繞在耳邊,一開口就能降低三分暑氣。
“不舒服的同學,如果堅持不住千萬不要逞強,軍訓還有一周時間,休息好了再過來訓練也可以。”
旁邊的焦白薇也一臉關心道:“我這裡有藿香正氣水,如果覺得不對勁,務必早點喝掉。”
王雲舟面色慘白,沈懷見狀幹脆從焦白薇手中拿過一瓶藿香正氣水,塞到王雲舟手裡。
韓世鳴看着兩人幾乎交握的雙手,徹底爆發。
“沈懷。”
韓世鳴的聲音不大,但是他相信躲着他還瞎招人的家夥絕對會聽見。
沈懷背部僵直但沒回頭,王雲舟正在喝藥,面容因苦澀的味道皺成一團,沈懷立刻打開一瓶礦泉水遞了過去。
“沈懷。”
韓世鳴又叫了一聲,這次的聲音冷凝到讓騰文曲忘記了接下來要聊的話題。
沈懷隻能轉身走過去,韓世鳴的身體挺拔如出鞘的利刃,他想知道這利刃什麼時候能把他全部割裂。
“你叫我幹嘛?”等來到他的身邊,一開口就支離破碎。
為什麼韓世鳴每次都能讓他絕望後又給出希望,好多人的視線都圍繞着他們,但此刻沈懷清楚的知道,韓世鳴的眼睛裡隻有自己的身影。
“我難受。”韓世鳴難得遵從本心,吐了真言。
“哪兒難受?”沈懷仔細打量着眼前的人。
軍訓幾天下來膚色健康了不少,皮質腰帶緊緊的扣在腰間,一身傲然的姿态和盛氣淩人的眼神,怎麼看都是來找事的。
“哪哪都難受,就是不舒服。”
“我去給你拿藿香正氣水。”
“我不喝藿香正氣水。”又不對症。
“那你想喝什麼?”
“……”韓世鳴看着沈懷,一言不發。
“你到底要幹嘛?”沈懷被盯得焦躁起來,又開始暗自唾棄不可自控的悸動。
韓世鳴這個人隻要存活于世,就能對他産生巨大影響,突然一股巨大的悲哀湧上心頭,為什麼别人可以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偏偏他不可以?
從見面的第一天,滿心滿眼都隻有這個人,他有時候甚至想不顧一切的告白,哪怕得到明明白白的厭惡和拒絕也好過這樣求而不得擔驚受怕。
就算被發現了,被讨厭了,被拒絕了,他也不想要這樣反反複複的撩撥與希望。
韓世鳴明明覺得男生之間的牽扯是變态,為什麼還這樣步步緊盯?
從照畢業照那天到現在,他隐隐有一種被掌控的感覺,早就超出了正常朋友的範疇,他就想找個沒有這個人世界安穩待着,怎麼就會這麼難?
看到沈懷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韓世鳴舒了一口氣,緩緩開了口:“我要你待在這兒,别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