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旭初打了個呵欠，手機極為配合，嗡嗡、嗡嗡，振動了兩下，“遠方的星”姗姗來遲。

他稍微坐直了，雖然整體還是往後倒着。

-遠方的星：許願可以分期嗎？

-遠方的星：我能不能先許一個願望，其他的還沒想好

不是什麼大事，蔣旭初爽快答應：“行啊，那你第一個要什麼禮物？”

他的頭發已經幹了，蓬松地舒展開，上眼皮耷拉下來，穿着件黑白條紋的睡衣，手從寬松的袖口探出，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又長又白，非常漂亮。

這小少爺，看上去就很貴，普通的睡衣也穿得像高定禮服，他身上那種遊刃有餘的氣質，不夠殷實的家庭，沒有那個底蘊把他熏陶出來。

想要什麼禮物？

生活中，廖星情沒有特别偏好的東西，物質上的富足，讓她精神也同樣豐沛，所以她的阈值被拔得很高，無論對事還是人，最真實的想法往往是“一般”“還好”“都行”。

也所以，一旦碰到讓她喜歡的，還說不清有幾分的時候，她的欲望已經算空前高漲。

-遠方的星：沒什麼特别想要的

這語氣挺狂，雖然她沒這意思，給人感覺就是這樣。蔣初旭哈了一聲，“那你要把機會讓給别人嗎？大小姐？”

就他，還調侃别人為大小姐，彼此彼此，廖星情不受幹擾，把話補充完整。

-遠方的星：除了你的微信

蔣旭初坐姿不規矩，本就沒有很穩當，純靠腿長撐着，這一分心，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你就要這個？”

-遠方的星：啊，太貴了嗎？

這個反問太妙了，似有若無的撩撥，讓人被讨好的同時，也不會産生反感。

火候掌握得這麼好，幹脆來他們食堂應聘吧？現在的做菜師傅，天天把魚給煎焦了，換作是她，一定是金黃酥脆，剛剛好。

思緒亂飄，蔣旭初不乏冷幽默地想着，他向她說：“你真要這個啊，不能反悔的。”

-遠方的星：這個已經很貴了

-遠方的星：放心，我很知足

她又強調一遍，饒是被異性捧很高的蔣旭初，也不由自主地感到愉悅，沒人不喜歡聽好話，高水平的場面話更是給人長面子，他笑了下，又沒壓住那顆虎牙。

“确實挺貴，我平時都不怎麼給出去的。”

評論區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還是異口同聲地指責他，言而無信出爾反爾之流，蔣旭初都從善如流：“好的好的，一點都不貴，你們就當我敝帚自珍，拿不出手。”

“算了，”他攤了攤手，“不然姐姐你再想……”

廖星情回應他上句話的文字正好來到。

-遠方的星：我也貴啊

-遠方的星：所以我們是等價交換

“——我看你也别想了，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就送這個。朋友們，我又可以了，對對對你們說的都對，我就是這麼随便的男孩，你們永遠也不會知道我送出了什麼。”

鍵盤敲擊的聲音，好像一首歡快的樂曲，蔣旭初低下頭來打字，嘴唇往上挑，“什麼為什麼，你們看看你們說的什麼，再看看姐姐說的什麼，再來問我為什麼，真是叫人心寒。哦，想知道我送出了什麼？”

咔嗒，按下回車。

他的微信号發過來了，廖星情跳轉微信，搜索添加，他還在手機裡笑得很壞，“憑什麼要告訴你們，我看起來是什麼大度的人嗎？”

看到評論區被他氣到跳腳，他的笑容都真心了幾分。

幼稚的男大學生，廖星情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記得通過，拿着手機進了浴室。

天氣還是有點涼，她開的熱水，霧氣升了起來，水聲淅淅瀝瀝地落下，手機擺在一邊，她褪下衣物。

在封閉的空間裡，男生好聽的聲線将她包裹起來。

“我喜歡的女生類型？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嗎？怎麼都在說我搞抽象，好吧也是為了節目效果，你們不是都猜得很開心？不過也大差不差吧，我對那種自然的女生比較有好感——自然就是自然，這怎麼解釋？請善用你的搜索引擎好嗎，謝謝——”

“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是落落大方，我比較欣賞這樣性格的女生，對自身魅力認識清晰，也樂于展現自我，不扭捏也不刻意。她不會對一個人緊追不舍，而是恰如其分，因為她有自己的個性和生活。她隻要做她自己，就能夠吸引我。”

九日的聲音似乎有所停頓，不知想到什麼，廖星情在往身上抹沐浴露，雪白的泡沫膨脹開來，在她的身體上開出蔟簇梨花。

廖星情閉着眼睛，聽也許沒聽。

“自定義不是很好理解嗎？任何預設都是我基于自身好惡的想象，我自認為喜歡的，和我真正喜歡的，截然相反也不一定，說不準我就打臉了。”

“這個問題有點意思：'生活中有沒有遇到過理想型？'目前來說，沒有。當然碰到過很多優秀的異性，但是沒有心動的感覺。我算是晚熟的，發育比同齡人慢一截，心理狀态也是，雖然早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談戀愛了，一直沒有特别想談的沖動，包括現在也是？”

九日笑了下：“這個'偏好的長相類型'，行行行，非要我聊點膚淺的是吧？我還真沒想過，沒敷衍你們，我現在想行了吧……嗯，我好像喜歡黑頭發，長不長無所謂，主要是黑色頭發襯着臉的樣子，很好看。”

濕發粘附在赤裸的白背上，廖星情仰起脖頸，水流順着線條爬了下去。

“不知道也沒有人能get到，我覺得女生側着臉的時候，鎖骨中間的血管繃直了，特别性感。還有，身材高挑對我來說，也很加分——對了朋友們我一米八七。”

九日明知故問：“啊？突然嗎？哪裡突然了。聊了這麼久才提，都有點對不起我的一百八十七點二十三公分。”

浴室裡，廖星情的笑聲被水和霧氣托着，如夢似幻。

九日又扯了些七了八的，大概十幾分鐘，道完晚安就下播了。

他的聲音乍然抽身，留下單調的淋浴聲。

廖星情關閉噴頭，水聲也停下，她包上頭發，浴巾裹在胸下，出去塗護膚品。

鏡子裡，映出一張被熱氣蒸得泛紅的臉，鎖骨像波浪的形狀，骨窩較深，一滴水從耳側滑下，就顫顫地落住了。

廖星情沿着那道細血管，抹開那滴水，濕迹很快蒸發不見。

性感嗎？

她的唇角和眼波同時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