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觀衆不多，在三百上下波動，這些人中，控手的不止廖星情。

-救命救命，哥哥的手不是手，是西湖岸上的春柳

-我直接一個嘶哈嘶哈

-所以哪位好心人告訴下主播，他鏡頭歪了[笑哭]

-說什麼說！我一生行善積德，這是我應得的！

-我靠了這手，真的絕了，都可以挂保險了

-等他這局打完，就會發現了

哦，原來屏幕下方還有個小窗口，主播在玩某款射擊類遊戲。

一般來說，都會放大遊戲，廖星情還是頭一回看見，把自個兒鏡頭放那麼大的。

-喜報！傻啵主播他打完了！

-赢還是輸啊？我拿手機看的，這小框弄得我眼睛疼。。

-赢了赢了赢了！！！

-有一說一，這小子真有點牛批在的，最後那幾人明顯一個小隊的，他給人全鍋端了

-他都沒放啥垃圾話嗎？按他一慣的尿性來看，今天安靜得有點反常

-樓上，這傻啵主播他忘開麥了哈哈哈哈哈

-估計彈幕也沒開，這麼久了啥都不知道

-九日打遊戲一般會把彈幕關掉，打完了才開

-喏，他開了

“現在聽得見嗎？”廖星情聽見一個聲音，挺冷淡的一個聲線，“哦，我鏡頭歪了？”

左上角，主播的下半張臉出現在鏡頭裡，嘴唇張了兩下，看口型像在說我靠。

接着整個鏡頭開始晃動，剛穩了一下，對準了主播的臉，還沒來得及聚焦，就一頭栽了下去。

畫面天旋地轉。

-跳樓視角？

-把我扶穩行嗎？臭弟弟

-摔得我好痛，要裂了，五馬分屍那種裂

觀衆們代入感很強，講話又逗，廖星情笑了好幾下。

九日已經不太壓得住脾氣了，靠了聲，撿起來手機，“這破支架螺絲松了，我真服了。你們等等。”

他把手機放回到支架上，一手扶着手機，一手去擰螺絲。

男生穿着黑色的T恤，向前傾着身，攝像頭拍到他側頸，青筋浮現，随着他的動作曲張，離手機近了，收音也更清晰。

伴着咔嗒咔嗒的、讓人牙酸的響，他忽然笑了，短促的帶着氣聲，“我今天是真沒帶腦子。”

話落，手機總算是固定住了，九日往後一退坐下。

鏡頭自動聚焦，定位在他的臉上，這是一張很年輕的臉，跟他冷淡聲線不搭調的是，他有一雙桃花眼，長得就像有錢人家的公子哥，還是到處沾花惹草的那種。

-啊啊啊啊啊啊開屏暴擊！！！

-嗚嗚嗚不枉我蹲這麼久，又看到這張帥臉了，依然帥到我失語的程度

-主播你成年了嗎？未成年不能直播[色][色][色]

-哪家公司的愛豆吧，我們普通人不長這樣[咒罵]

-哈咯親愛的互聯網，不要再給我推大帥哥了好嗎，你是真想讓我寡一輩子啊？

“早成年了，今年大四，”九日在看彈幕，“不是愛豆，我不配，什麼為什麼，肢體天生不協調，我也沒有辦法。”

他聳了聳肩，想到什麼：“以前不是有那種廣播體操比賽，隊伍是按身高排的，分男女兩列，我發育晚，站在男生第一個。”

“平時課間操，大家要多糊弄有多糊弄，老師也不管，這不要比賽了，她就來盯我們。結果從原地踏步走開始，她就變成隻盯我一個。”

“因為這個最沒難度的動作，我都同手同腳了。”

說着，九日伸出食指，撓了撓臉頰。

“後面就更别提了，反正我同學都笑翻了，老師還不能動我的C位，不然隊伍就凹下去了。她都恨不得把我塞隔壁班，那是她死對頭帶的班。”

彈幕上刷過一輪哈哈哈哈哈，廖星情也跟着笑，面膜不太服帖地發起皺來，正好時間也到了，索性撕開面膜去洗臉。

手機放在洗手台邊上，九日在嘩嘩的水聲裡插科打诨。

他的聲音和長相像兩個人，說話是一抔清冷的雪，靜坐是一樹灼灼的花。細聽之下，雪就化成了流動的水，發出鬧人的響。

廖星情擡起臉，水流順着頰邊，不住地落，濕漉漉的眼睫毛，壓得她不太睜得開眼。

就在她睜隻眼閉隻眼的時候，九日的聲音忽然頓了幾秒，這停頓把一個詞攔腰截斷，很容易讓人聽出來。

他也沒有要掩飾的意思，話音一轉：“我沒開美顔，要是開了才長這樣，那我不活了。”

這話說的，又滿又自戀，還好是出自他的口，有這張臉撐着底氣，倒也不算吹牛。

按滅燈光，廖星情笑着往卧室走。

他的聲音在寂寂的長夜裡落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