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祁庭,是一個被仇恨包裹着長大的人。
我的父母在我七歲那年被陷害去世,一個跳樓身亡,一個出了車禍。于是世界上就剩下孤零零的我一個待在孤兒院裡。父母或許早有預料,早早為我求了一條生路,讓我能夠在那場人為的災難中活下來。但是時間緊急,他們也為我做不了太多準備。于是在失去父母後的那一天開始,一直到十八歲成年,我都生活在孤兒院裡。
孤兒院裡的生活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壞。因為大家都窮,所以大家都冷漠,但這樣的冷漠卻能讓我在深夜落淚的時候獲得短暫的甯靜。我經常做噩夢,總能夢見母親眼含淚水從大廈頂一躍而下,也能夢見在大車撞來的一瞬間,父親毫不猶豫的用他不算厚重的身軀将我牢牢護在身下。
我知道父母是被人害死的,但我不知道害死我父母的人是誰。
所以我經常做夢,夢裡的我用力讀書,用力工作,用力生活,最後報仇。
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幸運的人,在一衆創業的年輕人中,我是唯一一個能夠發展出這麼大公司的人。可是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
或許是太懷念過去了。
在我掙下人生的第一桶金後,我買了一套和記憶中一樣的、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别墅。我把裡面的布置、格局全都按照記憶中的模樣在裝飾。但是原本是父母居住的房間,被我住進去了。而幼時我住的那間房,被我騰空布置好放在那裡,那是一個帶着陽台的房子。我小時候很喜歡帶着陽台的房子,所以父母就把那個房間留給我。但是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住進父母原本居住的房間裡,但是沒辦法住進我的那個房間裡,所以我就任由它空着。
所以當我看着和記憶中一樣的别墅時,我會在一瞬間被拉回到過去,然後渾身發麻,戰栗。
住進去後,我買了一架鋼琴放在卧室裡。
母親在和父親創業之前,一直是鋼琴師,她彈鋼琴很好聽,所以哪怕後來開始創業,她也會忙中抽閑坐在前面彈一曲。彼時我年紀尚小,不懂鋼琴是什麼,但看見母親喜歡,也就跟着一起喜歡上,但是因為母親太喜歡了,所以我就沒有提讓母親把鋼琴擺在我的房間裡。
我的鋼琴技藝是母親一手教出來的,在我還不認識很多字的時候,我就能彈出許多好聽的曲子,母親最喜歡那首《獻給愛麗絲》,所以這首曲子是我最熟練的曲子。
可是當二十二歲的我重新坐在鋼琴前,試圖再彈起那首本該熟練于心的曲子時,我卻突然發現,我不知道該怎麼落指。後來好不容易想起該怎麼落指,可動作卻極為僵硬,一首曲子被我彈得磕磕巴巴。
我那個時候内心複雜極了,我就坐在鋼琴前,看着窗外,從日出看到日落,我也沒有找到任何答案。
不,其實我找到了,隻是我自己不願意相信而已。
我想起來我小時候很喜歡吃母親做的西紅柿雞蛋面,非常簡單的飯,母親見我這麼喜歡,有一次來了興趣,還專門教我做過一次。幸好我每天都會做夢,所以我沒有忘記做法。
我去廚房開了火,按照記憶中的流程做完一碗西紅柿雞蛋面。但是在入口後,我忍不住疑惑,為什麼和記憶中的味道不一樣?我不甘心,于是我吃完一碗面,又去廚房重新做,可是無論我如何做,我都永遠找不到記憶中的味道。
在那天晚上,我不記得我吃了多少碗面了,吃到最後,我隻覺得肚子都要快炸了,于是我趴在馬桶上吐。是早早醒來的劉媽發現我不對勁,打電話叫了醫生過來。
醫生說我這是吃壞肚子引起的低燒,讓我不要暴飲暴食。
如果暴飲暴食就能找回記憶中的味道,我甯願撐死。
但我還是太沖動了,因為就算暴飲暴食能找回記憶中的味道,我也不會暴飲暴食。我還要複仇,我還沒找到兇手。
我查詢了當年的事情,找遍了所有報紙記錄,仍然無法排除任何一個曾經和我父母有合作的人或者有矛盾的人。但我沒有放棄,隻是在這之外,我會乞求老天開眼,就算是可憐可憐我好了。但是我沒等到老天可憐我,我等來了一個叫穿書局部長的人?
應該是人吧。
起碼他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是以人的模樣出現的。
他看起來很好,隻是不知道工作太多太累還是什麼别的原因,他總是看起來累累的,但是他很好說話,人很親切。
他告訴我,我是一本小說裡的人物,說在小說裡,我會被複仇蒙蔽雙眼,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所以他會派一個人進入我的世界裡來拯救我。
我對這些不置一詞。
然後他又說,因為知道我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願意給我留下回檔前的記憶。我問他回檔是什麼,他說,任務者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一般來說隻有三次機會。如果三次機會還不成功,那任務就會失敗。但是因為我比較特殊,所以這次負責拯救我的任務者擁有一百次機會。
一百次。
一百次真的很多了。
我不知道部長是真的非常想拯救我,還是覺得拯救我太難了。但這件事,或許隻有部長自己知道。
被通知完。我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裡,繼續自己的一切,然後發現身邊的管家有所異動。直到那天,我拿到了他和别人聯手的證據。在回家的路上時,我一直在思考,是按兵不動繼續釣魚,還是直接戳破少一樁麻煩。但是直到我回家我都沒有想明白。
原本我是打算在一切決定沒有做出來之前,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但是我發現,管家看我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樣了。之前的管家因為長久浸`淫在名利場裡,所以眼神非常的虛浮,但是這雙眼睛格外的黑、格外的亮。
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了,原先的管家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穿書局部長和我說的任務者。
之前在穿書局的時候,我在得知這一切後還問過,說,這樣任由一個人取代另一個人的身體,會不會不公平?
部長和我說,不存在取代身體之說,他們所有的任務者都會選擇相同名字相同樣貌的人,然後以靈魂的形式投放進世界裡,而他們的靈魂會在投放進世界的一瞬間,獲得真實的軀體。那些原本的人則是會因為違反天道,而被系統扣留在穿書局打工。
在看見他的第一眼,我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原來他也叫席檐啊。
于是我放棄了直接戳破,準備按兵不動,因為我想知道這個從穿書局來的人,會怎麼拯救我。
我真的有點兒好奇。
可是我發現,這個人似乎并不打算來苦口婆心的勸告我不要複仇,而是也很巧的和我撞了思路,他也在按兵不動等待釣大魚。
我很快就意識到,他也在調查真相。
那一瞬間。
我說不上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我隻是發現,這個人似乎總是很安靜的樣子。這種安靜實在是太吸引人了,我的目光總是忍不住落在他身上。但是不等我思考為什麼的時候,他被一起意外車禍帶走。
我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但是我沒辦法調查。因為随着回檔,我又一次回到了他出現的那一天。
因為第一次的“意外”車禍。我開始格外注意他身邊的動靜,甚至在他提出要出門的時候,我讓司機陪着他。當然,在他看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誤會我是在派人監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