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頂層最裡間的雅座内,謝行舟悄無聲息地貼。雕花木門的縫隙中,隐約傳出對話聲。
“…消息可靠嗎?”這是季明德低沉的聲音。
“千真萬确。”徐毅的嗓音帶着軍人特有的铿锵,“北境那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
謝行舟眼神一凜,正欲再靠近些,突然察覺到身後有人接近。他身形一閃,隐入廊柱的陰影中。
一個小二端着酒菜從樓梯上來,徑直走向那間雅座。
房門打開謝行舟趁機瞥了一眼——季明德手中正把玩着一枚青銅令牌,上面的紋飾在燭光下若隐若現。
那是…周将軍麾下調兵的符令?
謝行舟眉頭緊鎖。
季家雖是世家,但與軍方素無往來,更不該持有此等機密之物。他沉思片刻,決定暫且按兵不動,等趙二的拿到那批貨再說。
正當他準備離開時,雅座的門突然打開。徐毅大步走出,銳利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走廊。謝行舟屏息凝神,連心跳都刻意放緩。
“怎麼了?”季明德在屋内問道。
徐毅搖搖頭:“總覺得有人…”他又環視一圈,這才退回屋内,關上了門。
謝行舟在陰影中又等了片刻,确認安全後,才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醉仙樓。
夜色如墨,濟世堂的後巷靜得能聽見露水滴落的聲音。謝行舟的身影如鬼魅般穿過小巷,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停下腳步。
他擡手輕叩三聲,停頓,再叩兩聲。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趙二探出頭來。見到謝行舟,他急忙将人拉進屋内,壓低聲音道:“主子,我正準備明日去找您。貨到了,整整五百副甲胄和兵器,都藏在城西廢棄的磚窯裡。”
謝行舟眉頭緊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的玉佩:“季家哪來這麼多鐵?莫不是...”他眼中寒光一閃,“有私礦?李三呢?讓他帶人查清楚。”
“已經派他去了。”趙二點頭,又從懷中掏出一封火漆密信,“還有,這邊都清理幹淨了,主子可以繼任了。”
謝行舟接過信箋,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搖曳的陰影。
要離開了。
他沉默着,忽然想起戚風禾的臉。“我今晚還住那裡,明日一早走。”他聽見自己說。
趙二明顯怔了一下:“可是...”
“按我說的做。”謝行舟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趙二低頭抱拳,再擡頭時,屋内已空無一人,隻有半截蠟燭在桌上靜靜燃燒。
“吱呀——”院門被輕輕推開的聲音驚動了正在等他回來的戚風禾。
她猛地擡頭,透過半開的窗棂,謝行舟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回來啦!”她三步并作兩步跑到院中,“沒事吧?”
謝行舟搖搖頭,臉色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無事。”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油紙包上,“宵夜?”
“啊,對!”戚風禾這才想起來,連忙打開油紙包,“還熱着呢,怕你回來又餓了,快嘗嘗!”
謝行舟拿起一塊翡翠糕,卻沒有立即放入口中,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不問我剛才去做什麼了?”
戚風禾正往嘴裡塞糕點,聞言含糊不清地說:“知道得太多容易被滅口,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謝行舟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你啊...”
兩人相視而笑。
謝行舟的笑容漸漸淡去,眼神深邃,他低聲說道,“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
戚風禾咀嚼的動作慢了兩分,“好啊,需要我起來送送你嗎?”
“不用了,天不亮就要出發。”
“這麼早?”戚風禾驚訝開口,“那你今晚還回來幹什麼?”
謝行舟的雙眸定定看着她,“我當時說了,晚點回來的。”
“好。”
夜風輕拂,帶着初夏特有的花草香氣。兩人不再說話,隻并肩坐在石桌旁,分享着剩下的翡翠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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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戚風禾起床還沒來得及洗漱,就直沖沖推開客房的門。
果然沒有謝行舟的身影。
床榻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一絲褶皺都沒有,連枕頭上都沒有留下半點痕迹。戚風禾伸手摸了摸,觸感冰涼,顯然人已經離開很久了。
“唉,真是可惜了。”她小聲嘀咕着,指尖輕輕拂過床沿,“以後不能經常看到這張帥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