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曆史說,初代魔王獲得真魔的眷寵,漆黑的魔力浸染他的頭發和眼睛,讓他變成了黑發黑眼的模樣。那個真魔的眷寵除了無限魔力還有取消魔王和别的種族的生殖隔離鼓勵他當種馬,于是初代魔王和很多不同種族的女人生了很多孩子,而大家發現這樣一個規律:眼睛和頭發顔色和他越接近的孩子繼承他的力量越多,實力越強。雖然不明白這種不符合我所知道的遺傳規律的現象是怎麼形成的,可這裡是奇幻世界嘛,不講科學,講魔法。所以我記住了這樣一條常識:貴族沒有淺色頭發。
因為魔族這個慕強的文化氛圍是這樣的,弱的男人不配有後代,強的男人才配。而一千多年前,所有人的爹最初的那位最強的魔王是黑發黑眼,他的孩子顔色和他越像的越強,所以,雖然魔王們跟做魔法實驗似的開後宮,魔族祖上混進的血統千奇百怪五花八門,但最後總是回歸到一個深色頭發深色眼睛的人當上魔王。這麼一代一代篩選下來,到如今,貴族們都是深色頭發深色眼睛的了。那些沒有真名的普通魔族,要是一出生頭發和眼睛的顔色很淺,基本可以斷定——這孩子很弱,和下賤的奴隸沒啥兩樣。
“在猜我是誰?”他問我,打斷了我的沉思。
“啊,嗯……您是誰?”
“你心裡的答案是什麼?”
“呃……”我又從上到下打量一遍他。他的頭發是銀白色的,可是他的眼睛是猩紅的,就像瓦爾達裡亞,就像魔王。
可是,他的頭發是銀白色的。魔王隻認他有真名的孩子,沒有真名的,一律不認,是羸弱的半魔,侍奉貴族的仆從。
可是他還叫我“你”诶!可是……可是……啊!!!為什麼我要被他考啊???
“我不知道……您能直接告訴我答案嗎?”
他笑了一聲:“好啊,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向你要一個答案——你為什麼要爬上來啊?”
“呃……”我看着他好看的臉,和藹的笑容,決定說實話,“我沒感覺到人,以為是什麼裝置在奏樂……想上來看看……什麼樣的裝置能放出這麼好聽的琴聲……”
“這是精靈的一首很著名的歌頌家園的贊歌。你喜歡?”
“很好聽……您彈得很流暢,很厲害……已經兩個問題了,您可以告訴我您是誰了嗎?”
“我還以為提示到這,你已經不需要我直說了。真的一個答案都沒有嗎?”
啊?他什麼意思……精靈……他是魔王和精靈的半魔兒子?和我同父異母身份卻天差地别,所以羞于開口自己的身份之類的嗎?
“……您……您的母親是精靈?父親是……陛下?”我委婉地問。見他點頭,我說出了最後那個答案:“您是我同父異母的半魔哥哥?”
他對我眨眨眼睛,咧開嘴,這燦爛的笑容讓他出塵的美麗不再那麼出塵,而是平易近人起來。他對我點頭。
“對,我是你的半魔哥哥,瓦琳娜瑞亞大人。你還想聽什麼别的曲子嗎?我可以現在彈給你聽。”
哇,好親切,好美麗……雖說那些仆役對我也是這種願意效勞的态度,但是感覺他不太一樣……也許是因為知道了他是我哥哥?
“我能彈彈試試嗎?”我問。
他一愣,就像别的仆役聽到我對他們說謝謝時的反應一樣。啊,他也是那種觀念吧,玩音樂是下賤的……
“沒想到你對音樂這麼感興趣啊,瓦琳娜瑞亞大人。好啊,來吧,我教你彈詩琴。”
哇,果然是個好人!
我跑過去,這把琴對我這個小豆丁來說倒像是豎琴了,好大好沉。他幫我扶住琴,接着告訴我基本的指法和音階。倒是不難。我試着彈了一下茉莉花。
“嗯?很好聽的旋律啊……你很有天賦嘛,瓦琳娜瑞亞大人。”我的半魔哥哥告訴我。
我把琴還回去,挺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出生前的夢裡聽過的旋律,不是我想出來的。”
“出生前的夢啊……”他感歎道,被我的謊話勾起了真實的回憶,“我也有,不過沒有聽到過聲音,是畫面,我看見了被陽光照亮的森林——哦,你知道陽光是什麼嗎?”
“我知道!呃……羅萊莎莉亞閣下給我講過,太陽什麼的……原來半魔也會記得出生前的事嗎?”
“有些會,很少很少……是母親執念太深的緣故。我的母親……很想同她的祖先一般,葬在精靈的森林裡沐浴陽光,而不是葬在魔界沐浴這一輪血月。可惜她最終沒能如願。”
他……他是那種意思嗎?他母親已經去世了?
“……很遺憾聽到這樣的事,請節哀……”
他又是愣了。我意識到,他們魔族聽到這種事是不會說遺憾節哀這種話的。
但我的半魔哥哥果然是個不太一樣的魔族。他沒有指摘我的錯誤,或者流露出不自在。他笑了,從容地接受了我對他說遺憾和節哀,對我說:“謝謝。你想聽什麼?有一首給生靈的贊歌,是在精靈們祭祀的時候演奏的,也很好聽……”
我搖搖頭,站起來。
“我得回去了。”
“哦……好吧……”他一副失望的樣子。我也覺得有點遺憾——他彈的真的好好聽啊,很專業,很流暢,很優美……
“你明天還會在這裡彈琴嗎?”我問。
“說不準呢。得看我的主人需不需要我去為他演奏。”
那看來真的聽不到了……要不然留一下,再聽一首?可是我出門前說了晚餐時候回來的,要是拖延了,瓦爾德擔心怎麼辦?
必須得走了。
“好吧,再見……”我揮揮手,然後意識到,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我就問了出來:“對了,你告訴了我你的身份,可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我還是不知道你是誰啊?”
“問一個仆役的名字往往有别的意思哦,瓦琳娜瑞亞大人——你是想把我要到你那裡去嗎?”
“啊?沒有……這個,哪能說要就要,也得看你主人的意思,還有你本人的意思……”
“我本人的意思?”
完了,又說錯了。他們貴族想要一個仆役,隻需要索要和給予的雙方談妥就好,不需要過問當事人的意思。
……啊!但是本來就應該過問當事人嘛!是他們太落後了,我這樣才是對的做法!
我對他點頭:“你本人的意思。”
他咧開嘴,不住地笑着,我拿不準他是覺得我好笑,還是說……他能理解我,知道我是在尊重他,他很高興?
他撥弄了一聲和旋,告訴我:“我是出生在白□□的精靈女奴生下的半魔,盧米,這是我母親為我起的名字,是精靈語裡的‘光’。我的主人就是那位白□□公爵。要是明天我的主人不需要我來給他提供消遣,我就到這裡等您,瓦琳娜瑞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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