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空平靜說：“該吃晚飯了。”

何簡星看了眼時間，五點多了，她心虛地好像是自己沒給周藤飯吃似的，站起來咳一聲，“啊……對對，人是鐵飯是鋼，得吃飯。”

說着就把周藤推過去，像是某種交接儀式。

周藤看她，微笑。

何簡星眨眨眼，裝傻。

她在周藤面前怎麼開玩笑都可以，但在陳空面前倒是不會亂講話，她能感覺出倆人之間應該是有點問題，但好像問題不大……吧。

周藤跟他一起下樓吃飯，小米也在，看見她擡手就叫：“藤姐……這呃……”

看見後面進來的人，小米縮了縮脖子，後面的字憋回去了。

她那桌是空的，周藤笑笑，拿了幾樣菜就和陳空一起坐過去了，小米不知所措地打招呼說陳總好，陳空點頭回應。

周藤跟小米說讓她明天跟着何簡星去麗江縣的事情，可以順便在那邊玩一天，小米臉上立刻揚着笑，笑嘻嘻地拍馬屁說周藤是最美最善解人意的老闆，周藤一身雞皮疙瘩，立馬眼神止住她。

陳空神色如常地給她夾菜，周藤無意識地放到嘴裡，小米現場磕糖，覺得自己是在看偶像劇。

吃過飯過外面天氣正好，不冷不熱，傍晚黃昏，茶廠工人下了班後朝着山下的鎮子走去。

但何家弘打來電話問周藤要不要喝梅子酒，自家釀的，如果喝的話他送一些到茶園。

周藤想了想說自己去山下取吧，正好當溜達散步了，何家弘就說好，然後說了大緻的位置，還給她拍了照片。

沿着山下小路，越靠近山腳便越開闊平坦了，從山上的視角看到的點點紅磚瓦房變得近在眼前，盤旋蜿蜒的柏油路面上不時有三輪車經過。

周藤被牽着，倆人走得很慢，明明穿着和這裡格格不入，但看着卻那樣安逸自在，夕陽臨照，日影昏黃而柔和，把人影拉的很長，路邊的碎石踩在腳下，周藤歪了歪腳，有點晃蕩了一下。

陳空提醒她看路。

這麼大的人，走路還出神。

遠遠地，何家弘招手，同時看見了一旁的男人，有點眼神閃躲，不知道怎麼打招呼，就自動略過。

周藤進門，何母知道這是何簡星的朋友，很熱情地招待兩人坐下，又給她裝酒，專門買的裝酒瓷瓶，裝了滿滿兩大瓶，幹淨的棉布擦拭瓶身。

遞過去時候陳空接過來，何母掩着嘴笑。

何母看着周藤誇她長滴好乖，眼神裡全是喜歡，又給她裝了好些水果，讓她帶回去吃。

何母拉着周藤手，知道她是在幫簡星宣傳茶園，就說簡星這孩子太倔了，包下這個茶園這幾年沒賺多少錢，還累得不行，請求周藤多幫幫她。

周藤很認真地應下，說自己會的，何母又說吃不慣茶園的飯可以來家裡吃，周藤笑說好。

天色漸暗，兩人便回去了，路上幾個小孩撲騰着往家跑，陳空皺皺眉，把周藤往旁邊攬，心裡覺得這一群滋哇亂叫的小孩子煩得很。

周藤卻目光溫柔，有個小女孩被旁邊小孩撞到，手撲到周藤腿上，淺色的裙子瞬間拍出個髒手印。

那小孩登時站定，臉蛋紅着，搓了搓手，眼睛滴溜溜地有點害怕的樣子，周藤低頭看自己裙子，笑笑說：“沒事的。”

那小孩抿着嘴，低聲說對不起，然後就跑了。

周藤沒在意，轉頭看見陳空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周藤順着他眼神低頭看向自己小腹，衣服沒看見什麼髒的地方，所以有點疑惑地輕聲問怎麼了。

陳空手一緊，看她眼睛，說沒什麼。

上山的時候周藤沒忍住問他：“你公司這麼久不回去真的沒事嗎？”

陳空：“沒事。”

周藤也知道他不是沒分寸的人，就稍稍放下心來。

山風拂面，格外讓人放松，周藤握着他的手，腦中閃過很多事情。

心裡一時亂得很。

這雙手會不會有一天再次松開呢？這次能在一起多久？陳空當初那麼生氣自己的隐瞞，可現在又能好到哪裡去？

周藤依舊沒有跟他說起過去，也沒有提起自己的病。

治療時候的痛苦已經過去了，她打開了那段封閉起來的時間，不再逃避，但事情還沒有結束，周藤不知自己再次面對時會怎樣。

隐隐的不安。

陳空看着她垂下的睫毛，捏捏她手心，“又在想什麼？”

周藤回過神來，心裡如同漫過溫水，說沒什麼。

陳空不信，但是也沒有多問。

他進不得，退不得，怕她難過，怕她逃避，從前他不覺得有任何事情可以脫離掌控，但現在發現原來有些事情，真的要歎一句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