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堅硬甲殼擋住銀刃,比亞手腕發麻,那頂着母親面容的女子從手中滑脫,抱着頭尖叫着躲到角落:“别殺我,别殺我!比亞,乖女,你不記得媽媽了嗎?”
母親的聲音依舊在擾亂心弦,可現在比亞卻無比堅定,她抵着甲殼下壓,空出的另一隻手拿出武器上刺,鮮血噴湧,濺了她一臉。
‘豹類獸人’凄厲慘叫,熟悉的面孔讓旁邊侍從不禁喊出聲:“老爺——!”
眼前一幕過于震撼。
原本活生生的獸人,突兀長出奇異肢體,明明之前不屬于獸人身體構造,但依舊行動自若,甚至能破開鉗制、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擋在女人面前,連比亞都差點沒反應過來。
夜莺腦子極速運轉,發現自身異常,抽搐着嘴角懊惱敲腿:“我怎麼能不相信上校!”
還敢頂嘴!
回去以後絕對完蛋了!
比亞展開攻擊姿态,刀光劍影,堅硬甲殼迸裂火化。她找到一個刁鑽的角度,将刀刃送入柔軟關節,一鼓作氣挑破、斬斷、撕裂,将異變為蟲子的獸人分屍八塊,才最終殺死。
振翅聲嗡嗡作響,比亞抹掉臉上的血,斜眼瞪向二層,幾名年輕獸人——這家的孩子——也已經變成蟲族,青黑色眼球沒有瞳距,鋒銳口器張合着發出尖鳴。
可振翅聲并不是這幾隻發出,夜莺将頭轉向窗外,精神圖騰開啟,将遠方天空令人頭皮發麻的影子看得清清楚楚。
蟲子。
頂着獸人臉的蟲子……
不不,甚至還有50%的部分可以看出屬于獸人。
每一張臉都是獨一無二的,都或多或少在資料裡見過照片,他們都是屬于馬裡葉的家族子弟。
宿黎擡起頭,空中飛舞過蟲群,近千隻蟲子朝一處彙聚。
“啧……生這麼多。”
上校命令人一把火将地上屍體燒幹淨,免得死灰複燃。在她背後,愛德曼雖然年老但身體機能還行,沒到老花的程度:“那……那些……”
“按年齡分布,這些隻是先行軍。”宿黎冷笑,“還想着解決我們後,能繼續隐藏在人群。”
愛德曼頹然跪下:“我們……家族,還能剩多少?”
宿黎沉默了一瞬:“五十歲以下,人員名單及詳細位置,全部統計給我。”
軍部從外面插手遠沒有内部自查有效率,宿黎讓愛德曼親眼見證,意欲在此:“老頭,如果有隐瞞,馬裡葉家族和整個星系會一起完蛋,這個道理,你應該懂。”
“……當然。”
愛德曼仿佛突然之間老了幾十歲:“年輕時,我也是和那位一起開辟過江山的啊。”
來自帝國擴張前期的元老,雖然已經幾十年沒有深入前線,但也深刻知曉蟲族恐怖。
宿黎已經證明自己沒錯,他沒有任何立場争辯,隻有及時折損,壯士斷腕!
“精英這批子蟲大部分都在這。”宿黎聲音緩和了些,“或許還有體質不錯的隐藏暗中,但敵人戰力已經折損不少。”
愛德曼拄着拐晃晃悠悠站起:“是啊……感謝上校精心謀劃,救我一族。”
宿黎颔首,讓他去了。
垂垂老矣的家族高層離開,宿黎打開通訊,一字一句,頓挫有力:“比亞,那不是你母親。她吃了你母親的屍體,變成人的面貌,引起人的憐憫,趁機繁育子蟲,從内部逐漸瓦解一個種族。”
宿黎深深吸了口氣,又重重吐出:“現在還來得及,殺了她,比亞。”
殺了她,為母親報仇,為家族報仇,為獸人同族報仇。
比亞無聲尖叫着,将刀刃送入智慧母蟲體内。那張與母親毫無差别的臉在痛苦、掙紮、慘烈呼救:“比亞……比亞……”
“别喊我的名字。”比亞喘着粗氣,她剛剛一個人殺死了屋宅内所有子蟲,渾身浴血,肌肉暴起,“惡心至極。”
智慧母蟲大口吐着血,她的體質與普通獸人完全沒有差别,除了能變化容貌,臨死之際也沒法變出蟲族身體反抗。
“啊……啊……”
智慧母蟲的聲音漸漸變小,氣若遊絲……
“比亞……”
她緩緩擡起手,顫抖着,似乎想要摸一摸比亞的臉頰。
下一瞬這隻手腕便被斬斷,她痛得皺眉,可嘴角卻緩緩勾起笑:
“比亞……幹得好,不愧是我的……女……”
最後一個字淹沒在最後一縷氣息裡,比亞拿着武器的手僵在她身上:“……媽?”
無論有多少疑惑、多少期奕,眼前的智慧母蟲也已經死了。
比亞僵硬地從屍體上爬起,垂頭不語。屋外天空上,聚集趕來的蟲族齊鳴數聲,忽而散開無差别攻擊,殘暴兇性展露無遺,地面上民衆恐慌尖叫逃跑,混亂點燃城市。
而蟲子的利爪還未撕破血肉,大氣層裡更多軍艦解除隐蔽,宿黎帶領的兵将們從天而降,宛若天神降臨,将威脅扼殺于天空。
夜莺跨過屍體來到比亞身邊,他一直讨厭這個假正經,這次是第一回見到真面目。
無論如何,獸人都是媽生的,再令人厭惡,也不該在這種時候做出刺激舉動。
“……節哀吧。”夜莺歎氣,難得安慰下這人。
比亞搖了搖頭,想要反駁什麼,喉嚨發緊得很。
“你說……”不知怎的,喉嚨不自主蠕動,她竟然向夜莺問出這個問題,“有智慧的蟲族會有感情嗎?”
夜莺:“……”
“目前隻有兩個樣本,我難以給你結論。”夜莺警惕,“不過至少從這兩次遇襲,蟲族就算有感情也與我們不同。”
“……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