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這隻,中央長城肯定能防止下一隻進入。”
分析有理有據,皇家研究院首席的腦子果然非同一般。
鬣七陛下隻得放人,而且是極其憋屈的放人。
但在最後,他朝遠去的阿黎背影勾唇喊到:“阿黎,明天見。”
宿黎腳步微頓,昏沉腦子壓根想不出明天見的理由,就按照以往我行我素的态度,理都不理便與夜莺屠嬌嬌一齊上飛艇,離開這片地下廢墟,前往安甯的帝國研究院。
原本駕駛飛艇的士兵收到命令離去,又一個狹小空間裡,又一次隻有他們三人。
宿黎褪去一絲僞裝,龇牙咧嘴緩步走向座位,靠着軟背窩進椅子。
來時意氣風發,回時狼狽不堪,甚至飛艇中央還躺着一具身首分離的屍體,是從未出現過的傳說級智慧母蟲。
宿黎雙眼失焦,虛虛凝望虛空。
她的視野裡重影疊加颠倒,像是個絢爛恐怖的萬花筒,随飛艇一動上下左右扭曲漲縮,不知何處的燈光四射閃爍,被拉長成绮麗的線條與音符一起轉圈圈……
不對,我要暈了。
宿上校嚴肅闆臉,意志力強行拉回一絲神志,終于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
夜莺竟然讓屠嬌嬌這個沒駕照的兔子看守自動駕駛系統,自己跑到宿黎面前半蹲着:“上校,您哪裡的傷勢最嚴重?”
他從廢墟裡觀察到現在,都無法從宿黎外表中判斷出端倪。
畢竟上校是能遊刃有餘行走在刀尖,瞞過鬣狗等一種火眼金睛的強者,自己道行這麼淺,看不出來是應當。
可是宿黎防備都放松成這樣,夜莺也無法判斷傷勢。
心髒處傷口早已經愈合,小小斷指不值一提,自始至終隻有那發詭異失去威力的高能次波炸彈,竟然爆裂後隻震碎了玻璃……嗎?
夜莺抿唇,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捏緊。
他無法判斷宿黎傷勢如何,但知曉一定傷得很重,不然也不會拼着大發雷霆也要避開鬣七。
呼吸仿佛拖着沉重砝碼,胸口沉悶地墜痛,無力感撕扯着所有神經。
他不僅扶不動宿黎,甚至沒抗衡住鬣七,以至于……
讓一個重傷員動怒,強硬手腕才能離開。
夜莺眼底滿是自責,濃密睫羽深垂,蓋住複雜擰巴的心緒。
腦子不得勁的宿黎壓根沒發現不對,輕輕笑道:“如果能讓你這個小屁孩找到弱點……我早死八百回了。”
“……您的處境真是每時每刻都很危險。”夜莺聲音沉悶,想稍微輕快一點卻調動不起情緒。
宿黎滿眼萬花筒,為了支撐自己不暈倒,索性就聊了起來:“确實,多姿多彩。”
把生死攸關的遭遇評價多姿多彩……
夜莺搖着頭想笑,跟宿黎的境地比起來,他這短短十幾年人生遭遇簡直算得上平淡。
“等你年紀有我這麼大,或許也能看得開。”
見他一直沒回話,宿黎便自顧自安慰開解。
她很強,她不在意,她隻需要完成自己必定的目标,其他一切障礙不過是些許作料。
宿黎垂眼,與這小雞有一搭沒一搭聊着,終于支撐住意識進入皇家研究院。
而另一邊,在他們安全無憂駛向研究院時,鬣七已經把宿上校軍部的人趕走大半,插入自己的人手挖掘調查本次事件中心——私人VIP交易會。
随着一層一層廢墟石料被清理移開,完整的現場暴露衆人眼前。
最可惜的是,這些現場被蟲子啃食差不多,類圓形痕迹顯然來自宿黎的長城圖騰。
鬣七陛下親下現場,觀摩過這壯烈殘酷景象,慢慢走到圓形邊緣,垂眼注視那些向外側碎裂掉落的玻璃渣。
他微微挑起眉,直接環繞圓形部分遊走,果不其然發現每一處都有碎裂的玻璃渣。
身後,巫雨中校一直在觀察他的舉動,鬣七陛下毫不作僞,直接開口問:“這是什麼武器造成的沖擊波?”
巫雨:“……回陛下,是次波炸彈。”
她不知利害,但無論如何也不能隐瞞,插手這塊現場的勢力太多,認個痕迹也不是自己專屬技能。就算是上校,後續回答也隻會說出真相。
鬣七站在這小片戰場裡,盡管地下黑市坍塌動靜很大,但實際戰場隻有這小小圓圈内。
如若不深刻理解宿黎之強大,恐怕難以想象,這竟然是獸人帝國第一次遭遇并擊殺高階智慧母蟲的現場。
“強大,美麗,獨一無二。”
鬣七陛下撫掌大笑,腦海裡卻深深印刻那張夜色下過分蒼白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