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黎鼻尖莫名浮起癢意,總覺得有人再背後惡心她。
皇帝獵德伫立一旁,一大把年紀站着這麼久,小輩宿上校也不給一個座。
不過他自己也不在意,短暫和平期他還能做很多事,廣場外圍,圍觀群衆中幾個身影悄然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感染者隔離棚一人牙關死咬,目眦欲裂,努力将惡狠狠的眼神隐沒七倒八歪的權貴之中,藏在别人身體底下的手偷偷發出信息。
中央長城中校辦公室。
阿瑪尼關閉沸騰汩汩冒泡的燒水壺,溫壺、投茶、潤、沖、倒,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每一分肌肉用力都深刻于心。
然而那杯熱茶不過安然待了一小會兒,就被沖泡的主人倒入水槽,一點茶香都未品嘗。
阿瑪尼重新給自己倒了杯冷水,冰爽入喉,白色熊耳樹立微顫。
“……宿黎。”
白熊又輕又緩念念而出:“上校。”
通訊器忽而閃爍,阿瑪尼定定看了會兒,莊重嚴肅将其關閉。
緊接着,他回到私人房間,從帶鎖櫃子裡小心翼翼拿出一個紅色精緻小盒。阿尼瑪一往冰霜凜冽的眼眸詭異柔和,寬厚大掌細細撫摸過絲絨外表,輕輕用力,咔把一聲,露出内裡兩枚黃金鑽戒環。
“您會後悔嗎?”
阿瑪尼慢慢合上雙眼:“不,您肯定不會。但我真的……很後悔。”
*
二十年前。
宿黎上校辦公室外。
阿瑪尼忐忑不安整理自己衣衫,口幹舌燥面色羞紅,好不容易才平複下心情,少校阿瑪尼整理手中文件,擺成整整齊齊方塊樣。
剛往門口邁出兩步,白熊步伐又詭異停頓,他擡起手捂嘴哈氣,仔細嗅聞确實是剛噴完的薄荷香,接下來又速度摸了摸口袋裡硬物,才昂首挺胸敲門。
“進來。”宿上校的聲音。
精英下屬阿瑪尼如同往常一般推門而入,剛揚起的笑容在見到室内另一人後瞬間繃直。
少校眉間微不可查一皺,呈送文件的腳步未停,一摞紙質待批複文件工工整整擺在宿黎面前。
宿上校仰靠寬厚大椅,一邊翻閱文件一邊端起茶杯,手邊重量過輕,她頭都沒擡就去夠旁邊燒水壺。
“我來吧。”
阿瑪尼剛準備繞過辦公桌去拿茶壺,正如往常工作一樣,結果慢了一步,上校寶貝茶葉與茶壺都被另一人抱在懷裡。
那隻小豹子甚至還向他低頭行禮,才去加水沏茶。
“……比亞。”阿瑪尼十分不虞,但當着宿黎的面不好發火,隻能強顔歡笑,“我在的時候,你隻需看着學,不準多做任何事。”
小豹子比亞腳步停下,側目回望上校,阿瑪尼也同步注視上級。
宿黎奇怪地看了兩人一眼:“比亞去,阿瑪尼留下。”
阿瑪尼:“……”
說是去,其實茶水間也就在隔壁,連個門都沒有,就是個小隔間。
阿瑪尼隻得把心思收回,忐忑不安站立上校對面,等待她一點一點翻閱文件。
終于,宿黎打開了那份刻意夾雜進去的書文,果不其然動作停下,擡眼望向部下。與此同時,比亞也端着水壺回來,在一旁無聲搗鼓茶葉。
“你要結婚了?恭喜。”宿黎朝他微笑,“婚假記得提前提交審核,剛好比亞也長大了,工作從現在開始學習交接吧。”
阿瑪尼慌亂,急忙解釋:“不、不是!我我我還沒有結婚對象……”
“那你這份文件……”
“是我家族的催婚,一到年紀就該談婚論嫁。”
“哦。”宿黎點頭,“那你給我看……是想讓我幫你給誰拉線?”
……宿上校怎麼回這麼理解,她不是一向洞察人心嗎?
阿瑪尼掌心全是汗,右手踹進兜裡,盯着宿黎眼睛深深呼吸。
忽然,他發現,他讀懂了宿上校眼底拒絕的神色。
冷汗瞬間将白熊後背浸透,嗓子幹啞說不出話。阿瑪尼跟随宿黎十年之久,遇到過不少傾心上校卻被狠狠拒絕、驅趕甚至殺死的人。
但……阿瑪尼一直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
宿黎對他那麼好,平日裡甚至完全沒有防備,小習慣、小動作、愛好喜惡,親随下屬阿瑪尼清清楚楚,有時候他甚至覺得上校似乎在對他‘撒嬌’。
“我……”阿瑪尼咽了口唾沫,顧不得比亞還在旁邊,顫抖着拿出口袋裡小盒子,“他們都說我們很般配,我也非常……仰慕,傾慕您。您難道就連一點心思也沒有嗎?”
“沒有。”
宿上校冷漠無情,端起比亞剛泡好的熱茶抿過一口:“如果你今天不說出來,我可以認定你還未背叛。”
“……隻是愛您也算背叛?!”
阿瑪尼不可置信,之前對失敗的情敵嗤之以鼻,現在自己淪落這種地步,他無法理解、難以苟同宿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