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
鬣七戒備放下,靠回椅背。
雖然宿黎口中信息量驚人,鬣七難以判斷真假,但可以确認的是,現在宿黎是自己這邊,并且這隻小雞并非她新寵。
沒關系就行。
領主扯開衣領,露出大片鎖骨,死人慘白的肌膚因醉酒滿是淡淡殷紅,若有若無朝周圍釋放魅力。
然而宿黎看都沒看,鬣狗的骨架子哪有下面歌舞有意思,這藝術再怎麼超前宿黎也不是沒見過,欣賞着還能品味出點東西。
但,上校看不見,不代表旁邊其他人看不見。
鬣狗侍從們低着頭不敢出聲,屠嬌嬌就沒這根筋,隻有夜莺……小雞本人十分煎熬,恨不得戳瞎自己雙眼!
終于,宿上校仿佛感知到夜莺的哀怨,搖搖晃晃站起身:“我累了,房間在哪?”
鬣七強行帶她過來,堂堂星球領主必定準備好了一切。
領主大人也略感疲憊,兩人都各忙各事一通宵沒睡,結果還宴會喝酒折騰到下午,中間又是極緻燒腦相互博弈……
“行,結束吧。”鬣七吩咐侍從收拾,自己帶人前往領主館客房。
路上,宿黎打着哈欠,仿佛才想起一件事:“我那裡住着一個畫家,這段時間你派人照看下。不用進去,要什麼給什麼就行。”
“哦?你又找到什麼好寶貝了?”鬣七這時候都不忘試探,想起旅館見面時還有一隻膽小穿山甲。
宿黎懶洋洋道:“愛好,你懂的。”
“哎,好吧。”
領主叫來人吩咐命令,目送宿黎帶人進到客房,然後……她把裡面所有侍從全數趕出,以及風卷殘雲清理掉全部監控探聽設備。
一堆垃圾被丢了出來,領主大人十分無奈,擺擺手讓下屬打掃幹淨。
*
清理出安全空間,宿黎終于卸下大半僞裝,捏着鼻子搖頭。
不該答應喝酒的。
宿上校頭痛欲裂,一路走來都快撐不住了。胃部也在抗議陣痛,這地方就算刻意點了香薰也蓋不住血臭味,反而還有種屎上噴花露水的惡心感。
……要不還是回旅館吧。
腦子昏沉的宿黎已經開始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她又大力晃了晃腦子,窩進被子試圖緩解這不知來源的痛楚。
從四十年前開始,這股疼痛便如影随形,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緩緩撐開,近些年愈演愈烈,以宿黎的意志力都有些難捱。
她蒙着自己,開始在心底數羊,試圖讓腦子快速進入休眠狀态。
然而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破甯靜,宿上校黑着臉起身,拉開房門,果不其然看見夜莺站在門口。
這是一間三室一廳套房,屠嬌嬌就坐在客廳抱着刀淺眠,夜莺之前被宿黎趕去下屬用次卧,本就打着不想理會其問題的念頭。
“……很抱歉,但貌似除了現在,您沒有其他時間再為我解惑。”夜莺一上來就道歉,無比誠懇。
宿黎滿嘴酒氣蹦出一句:“我憑什麼一定要給你一個解釋?”
“因為我内心十分動搖,很可能會影響您之後的計劃。”夜莺可憐巴巴,剛在博弈場學到的東西轉過來就用在‘師父’身上,“如果您肯花一兩句話的時間解答,我保證以後絕不煩您,您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
“說。”宿黎不耐煩,反正也就那幾件事。
“您剛才跟鬣七說的,扶持我篡位計劃是假的,對吧。”夜莺眼睛亮晶晶,淡色琉璃眸子晶瑩剔透。
“……對。”宿上校無語,“你覺得你哪有資本能讓我服你?”
被諷刺的夜莺毫無羞愧,反而更加興奮:“所以比亞中校現在去召集您殘餘部隊了,是嗎?”
“……嗯。”
宿黎沒有料到,這孩子成長得這麼快。她專門高調行動吸引走鬣七注意,确實有一份心思在給比亞開路。
上校大人推算時間,從這幾天接到的信息推算,現在比亞已經與他們碰面。
感受到宿黎态度變化,夜莺給自己捏了把冷汗,鋪墊到現在終于能比較自然問出口:“那如果将來,還發生類似的事……您會選擇扶持我嗎?”
宿黎倏然睜大眼。
小皇子十分忐忑,心髒撲通撲通快跳出胸骨。
與宿上校一樣,他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但經曆剛才的一切後,這個模糊想法忽然出現腦海,把夜莺本人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是隻夜莺。
現任皇帝獵德是威風凜凜獅族獸人,夜莺繼承了母親的獸族血統,是整個皇室年齡最小、力量最小的小皇子。
甚至連名字也隻是‘夜莺’,父皇都不樂意給他取個聽起來像人的名字。
此次行程之前,夜莺單單周旋在家族皇室污糟事裡就已經精疲力盡,好不容易獲得一點‘成就’,結果是被兄弟姐妹推上去的靶子。
這場孤注一擲的豪賭卻徹底改變夜莺的命運,他無比感謝宿上校救助,甚至對方明明也處于困境,也不忘教導他這個孩子。
夜莺看到更廣闊的世界,也看到面前或許能攀爬的階梯。
他曾經從未發現過的‘野心’,在剛才談話裡被鬣七點燃。
當小皇子聽到宿黎那段假設之時,有那麼一瞬,覺得這竟然真的可行!
隻要自己能力足夠……不,是要強大到成為宿黎唯一選擇……
“夜莺。”突然,宿黎十分正式喊出他的名字,語氣格外嚴肅,“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
“……我知道。”夜莺飄然思緒落回現實。
“如果隻是貪戀權柄就想上位,我勸你放棄。”宿上校無情冷漠,“至少在之後百年,以家族為主的權利鬥争是主流,你沒有資格上桌。”
“我承認,你資質不錯,我有意向收你當親随。等一切結束,你可以回研究院,也可以選擇來我這裡。”上校給出承諾,算是這場成長的獎勵,“但是現在,你還不配被我當皇帝候選人看。不想思想陷入囹圄,就選擇學會知足,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