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跟着,還有傅公子,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怎麼會,我們都有好些日子沒見面了,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遊蘭露拉着富娆過去欄杆處說話,其餘衆人點頭緻意入座。
席間都是差不多年紀的人,江墅的妹妹江斓筠今日也跟着兄長一起出遊,她與遊凝雨交好,倒也不顯得過于拘束。
傅聿知方才在樓下沒看見坐着的人,否則今晚無論如何也不會踏進摘星樓半步。沉寂了半月的心蓦地死灰複燃,非叫他飛蛾撲火才甘心。
富豫和江墅有同窗之誼,從前都是禮部孫尚書的學生,就寒暄了幾句。
“恭喜江公子,日子可定下來了?到時我可要讨杯酒喝。” 富豫留心看傅聿知的臉色,見他沒什麼表示才放心往下說。
“最快也要等放榜之後,富公子肯賞臉是再好不過,今年武狀元非富公子莫屬。”
傅聿知算半個外邦人,沒資格參與比試,外祖父和父親謀反的罪名還沒被遺忘,也考取不了功名,隻等皇上賜官混日子,這事大家都知道。
“哪裡哪裡,借江公子吉言,也預祝江公子金榜題名,到時雙喜臨門真是佳話。”
傅聿知心情郁結,酒喝得急,一時不察被嗆住。
偏過頭捂嘴咳嗽的空當,一方潔淨的帕子遞至眼前。富豫從來不帶巾帕,女子也不會随意給出這類貼身之物,傅聿知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
“天冷,酒涼,這樣喝容易傷身,小二,再拿一壺熱的來。” 遊凝雨吩咐自家的夥計去取溫酒。
傅聿知攥着帕子,不知真醉假醉,撐着腦袋歪坐在椅子裡,他握着酒杯的手邊正坐着江墅。
“聿知,你是不是喝醉了,喝點濃茶醒醒酒。” 富豫坐在另一邊,雖離他更近卻聽不真切。
“暖閣是有些熱,不如撤了屏風吹吹風,酒也醒得快些。” 江斓筠提議。
“我看傅公子臉色不大好,萬一着涼就不好了,我們再坐一坐也就差不多該回去了,我去叫她們進來。”
看見遊凝雨出來尋她們,遊蘭露和富娆才止住了互傾苦水。
原來富娆也是身不由己,比起嫁給皇上,自己和江墅的婚事還不算太糟。遊蘭露心煩意亂,還在盤算如何能把這門婚事攪黃。
一行人下樓的時候,因要護着女眷走在裡邊,即使樓梯夠寬敞,也難免和上樓的客人正面對上。
“喲,這不是江域闌麼,嚯,豔福不淺啊,身後跟着這麼些小娘子!”
李百馳在别處喝了酒,這會兒是到摘星樓接着續攤,身形搖晃還得小厮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我也要看看,哪個是正牌夫人!”
江墅一動不動牢牢擋在幾位姑娘面前,不讓李百馳打量。
李百馳醉得沒有力氣推開他,隻能扯過他的披風放在鼻子底下使勁嗅了嗅,突然放肆大笑:“好老遠就聞到藥味,果然是你,域闌啊域闌,你非得做别人的新郎是為何?”
這話說的極其露骨,跟着李百馳一塊兒來的人聽見了都掩嘴偷笑。
李百馳就是吏部尚書的孫子,從前騷擾江墅的事在狐朋狗友間流傳甚廣。今日狹路相逢,李百馳酒氣上頭,就是不肯讓路。
“域闌啊,你這病怏怏的身子,怕是無福消受小娘子,不如讓我來替你做這新郎!”
李百馳不知危險已近,還不知死活地說:“或者我做你的新郎也不是不行……”
話音剛落,他就如油鍋裡的死魚被人一個颠勺摔出,直到撞斷了桌腿才停下。好半晌都吭不出聲,他的小厮想扶又不敢扶。
富豫沒拉住傅聿知,心想他這一腳不會直接送這孫子見閻王去了,趕緊上前查看,幸好隻是暈了過去。
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摘星樓肯定是沒法做生意了,遊凝雨和遊蘭露忙着疏散客人并賠禮道歉,又叫人趕緊去請大夫來。
富豫派人先送富娆回府,自己留下來解決此事。江墅也想讓江斓筠回去,但江斓筠卻說自己可以留下做人證。
“此事因我們而起,哥,我必須留下來幫忙。”
富豫見她和富娆一樣被這場景吓壞,還以為是弱質女流,沒想到這般講義氣。
原先傅聿知走在最後,看見李百馳拉扯江墅已不能忍受,富豫見狀拼命阻攔。偏偏這貨還滿嘴污言穢語,真是令人反胃。
這一腳使的力氣不大,隻是正好一上一下借了個勢。傅聿知冷眼盯着躺在地上裝死的李百馳,還想接着揍他幾拳。
心裡這樣想着,加上剛才氣血上湧,傅聿知整個人在不易察覺地發抖。
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江墅不知何時解了披風給他虛蓋着。感受到披風原主人殘留的餘溫,傅聿知這才漸漸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