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從未聽自己女兒說起仰慕江墅的事,但歪打正着叫兩家又結成了親家,怎麼不算天賜良緣心想事成。
遊夫人想拉遊蘭露去見江大人,兩家既已被聖上賜了婚也就不用扭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都是人之常情。但遊蘭露死活不肯去,無奈遊夫人隻好與江大人約定等遊柏森回曲京,兩家再行商議婚嫁之事。
“老天保佑,總算不用進宮了,你爹肯定高興。我要趕緊修書一封告訴你爹這個好消息,他要做老丈人了!”
遊蘭露心如死灰,恨不得撞柱而亡。
遊家母女倆一個喜笑顔開,一個面如死灰,殊不知同樣心境的還有掬珠夫人和富娆倆母女。少了一個将來和富娆争寵的後妃,對掬珠夫人而言真是再好不過。
富娆内心十分忐忑,既感激遊蘭露沒有說出事情原委,又為好友驟然被皇上賜婚而愧疚,畢竟她也清楚這樁婚事本不是遊蘭露自願。
推杯交盞結束,衆人紛紛離去,待明日開啟新年,向皇上賀歲的時候還有很久。他們隻是天子的臣,家中有更親近的客要招待。除卻富家留宿宮中陪着皇上守歲,偌大的皇宮又恢複了以往的肅靜。
席間落下的大雪漸漸收勢,深淺不一的腳印蜿蜒朝着宮外延伸。都說貓步重疊,叫人分辨不出有幾隻,但人迹可循,不會輕易重蹈覆轍。
來時柔嘉郡主和傅聿知坐的不同馬車,回去的時候郡主等着傅聿知,貼身婢女清微引着他上了一輛馬車。
車輪碾着細雪,賢王府衆人推開風雪緩緩朝王府歸去。
傅聿知喝了不少酒,但面上不顯,隻是斜倚着窗棱不語。聽聞郡主咳嗽,他才轉頭給郡主倒了杯熱茶遞過去。
柔嘉郡主從前喜愛熱鬧,可如今物是人非,曲京的故人都不在了,這裡對她來說已然陌生。本該是一家團聚的日子,但他們一家人卻分隔兩地,不知白關的雪又壓塌了多少屋舍。
皇上請他們進宮,無非是想告訴旁人,他沒有苛待賢王府,好成全明君的賢名。如若他真的有心,就該放他們回去白關跟真正的家人團聚。
但倘若真是那樣,柔嘉郡主也不願意,她思念自己的親生孩子傅濯纓,但對于丈夫傅原,時至今日也依然無法面對。
從前在白關,大家都說傅聿知長得不像傅原,應該更像他的親生母親一些。
可誰也沒見過那個外族女子,傅原當初把傅聿知抱回侯府,隻說是他的兒子,生母已逝。當時傅聿知還不會說話,柔嘉郡主嫁給傅原以後,自然就是他的母親。
“你有沒有事瞞着我?”
郡主單刀直入,她早就覺得傅聿知今日在宴會上的表現十分反常。
傅聿知仍舊低着頭,摳起手上常年握長刀磨出的繭子,答非所問:“濯纓是不是就十四歲了,我買了好些新奇玩意兒,等哪天托人送回去,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寬敞的馬車内又是一陣緘默,傅聿知自知失言,他不該提起郡主的傷心事。當日一别,他們便再未相見。傅原無诏不得離開白關半步,身在曲京的郡主和傅聿知亦然。
滿兩年了,傅濯纓應該長高了許多,有一回柔嘉郡主寄回去的衣裳,回信說做小了穿不下。親生孩子不在跟前承歡,連她身量幾許都拿不準。
“阿娘……”
傅聿知不想惹郡主傷心,将額頭抵在郡主肩頭搖晃。從小他就學會了這招,每當傅原要教訓他時,隻要搬出郡主來,阿爹就無可奈何。
“多大人了還撒嬌,白長這麼高個子。坐好,我問你,你是不是看上遊家那姑娘了?”
“誰?” 傅聿知猜想剛才自己不慎捏碎酒杯,的确會令人生疑,以後還是得謹慎些。
郡主隻當他是故意裝傻,若非心中介意,斷然不會那般失态,況且傅聿知馬上就十九歲,有心上人也不足為奇。
她立馬反思自己平日是否疏忽了他,要是先帝尚在她倒還有機會在官場上為他争取一官半職,如今卻是半分面子也沒有。
“你早說屬意她,我也好請媒人上門說說親,成與不成那是後話。” 郡主話鋒一轉又安慰道,“但看她對那江公子情深意重,你也沒戲。”
傅聿知無奈歎口氣,不愧是他阿娘:“什麼事都瞞不過您,是我一廂情願罷了,遊姑娘和江公子多般配。”
看他一臉強顔歡笑,郡主當真要替他說親:“遊家不是還有一個女兒……”
“别了,娘,我就想陪着您就行。” 傅聿知擔心戲演太過,郡主真以為他喜歡遊小姐。
“這說的什麼話,就算你娶了媳婦也還是陪着我,難不成你想當贅婿?也不是不行,真入贅遊家倒不算委屈你,遊柏森人不錯,我和福裕皇後也是舊相識,等他回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