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修甯朝前傾身,我眼睜睜地看着他貼上來的臉,越來越近……
恐懼的力量最終勝過了其他,我咬着牙,搖響了鈴铛。
馮修甯身體微微震蕩了一下,就好像平靜的水面,一顆石子投了進去,凝固成實體的霧氣一下子潰散開來,又極其迅速地聚攏了回去。
“阿銘,阿銘,你是我的!”他的表情又癫狂起來。
我心裡有點發毛,又開始發瘋了嗎?
銀光如同閃電在眼前掠過,馮修甯被劈成兩半,散成兩團霧氣,燈籠倒在地上,燭火燒破了紙。賀兆齊就站在白影的身後,持着長刀,刀身上燃着幽幽的黑火。
“賀兆齊……”還來不及高興,那些白色霧氣又聚攏變成了人的模樣,彌漫在他周圍的黑氣本來很稀薄,慢慢變得濃重。
一股股黑氣從他身體裡面冒出來,蒸騰翻滾起來。
他的臉在黑氣的籠罩下,扭曲猙獰。
“阿銘,你是我的!我等了你十年!”
那聲音撕心裂肺,充滿了怨憤、憎恨、瘋狂和惡毒,更像是冤死的厲鬼在九泉之下的詛咒。
他的眼睛一直緊緊地盯着我,目光陰沉又狂熱,看得我額頭冒汗,不禁退後一步。
賀兆齊卻踏出一步,一刀秒殺。
“滾,我等了六百年,還輪不上你。”
一上來就說那麼小言的台詞,感覺自己好像是什麼狗血劇裡的女主角。
賀兆齊給他一刀,他就散成霧氣,過一會兒就聚攏為人形。
“賀兆齊,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霧氣中有人唱道:“引幡招魂,令到魂止;引請過橋,度化衆生……”
那聲音在我聽起來,心裡有一種平和甯靜。
馮修甯卻凄厲地尖叫起來,他蹲下來抱着頭,那尖叫非常刺耳,就跟有人用指甲在玻璃上劃動,你剛好就靠着這個玻璃一樣。
我立即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沒用,那個聲音無孔不入,似乎是從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鑽進去,在腦子裡不停地回響,聽得腦袋昏脹發痛。
霧氣中走出一個人,手裡拿着招魂幡,竟然是白師父。
白師父拿出了一個木頭小人,又掏出一張黃符紙,咬破自己的食指,在符紙上寫了幾個字,一寫上去,那張黃符紙就忽然之間燒了起來,變成了一點灰燼。
馮修甯化成霧氣,被吸進那個木頭小人中,但是木頭小人不停顫動,好像要掙脫出來。
白師父拿出一根紅繩子,綁在了小人脖子上,小人就安靜了。
“白師父,你怎麼來了?是賀兆齊的刀修好了嗎?”
白師父看了看我,隻是颔首點頭,對賀兆齊說,“賀兄弟,我都說過什麼,到時候,别怪我不講情面。”
賀兆齊笑了笑,“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
沉默了片刻,白師父若有所思地瞧着賀兆齊和我,歎了口氣,“那就随你吧。”
他走了幾步,又把木頭小人扔回來,我下意識地伸手一接,正好掉到我懷裡,白師父的聲音從霧氣裡傳過來:“自己的果,自己去了結。”
這該怎麼了結?
正在思索着,賀兆齊把我手裡的木頭小人抽走了,“人的欲/望,妖的心劫,鬼的執念,都隻是放不下。隻要他放下了,就能解脫進入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