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扯掉纏在小孩身上的水草,孩子軟綿綿的,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就在我以為終于把孩子解救出來的時候,幾根柔韌的水草纏上了我的腳腕,慢慢攀爬而上,我蹬着腿,想把它們踢開,卻一點用處都沒有,那些水草還是繞了上來。
在掙紮間,我覺得有一雙手牢牢地鉗住了腳踝,讓我動彈不得。
那雙手的掌心裡長了稀稀疏疏的刺毛,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難道是水鬼之類的?
我奮力掙動,也許是動作比較大,褲袋裡的鈴铛響了,叮一聲。
一聲尖銳的嚎叫傳入耳中,那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那東西松了一點勁兒,趁這個機會,我趕緊掙脫它,拉着落水小孩的手臂就要往水面沖去。
小孩的手臂動了動,看來還是清醒的,小孩沒死,還沒等我松一口氣。
那個孩子挂到我身上,雙手雙腳全部死死地絞住我。
落水的人遇到能救命的東西,多數是這個反應,往往就是這種出自本能的反應,帶給落水者和救人者最大的危險。
我很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拉開,但是我看到了,那個孩子慘白的臉,發黑的眼正瞪大着,用充滿惡意的眼神看着我。
他就像被什麼邪惡的東西控制了,我覺得後背發涼,連呼吸都忘了。
那孩子纏上來,水草也纏上來。
“過來,陪我玩!”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着,我如同迷惑了,幾乎就要答應,心裡卻響起另一個聲音:“不行,不要過去。”
我醒悟過來,掙紮着想掙脫,但呼吸越來越困難,心髒越跳越快,窒息感令大腦逐漸空白。
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水下面好黑,好冷,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沉下去……
在模糊的視線裡,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劃水而來,來到了我面前。
似乎有人輕撫着我的後背,冰冷的東西覆上了我的嘴,一股股空氣源源不斷地渡入肺中。
我竭力想睜開眼,然而眼皮卻跟灌了鉛一樣,重得擡不起來,在水裡時浮時沉……
醒來時,我就躺在河邊,四周圍滿了村民。
三叔三嬸急匆匆跑過來,三嬸怪我下水,責怪道:“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你爸你媽交代哦!”
我的嗓子在水裡泡壞了,說話跟扯風箱一樣,嘶啞難聽,“我、我沒事……”
“沒事就好,就别說了。”三叔勸三嬸,伸手拉我起來,“阿銘你沒吃飯吧?快跟叔回去換身衣服,再吃飯,你三嬸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
我站起身,也沒來得及問落水那孩子的情況,正巧有一對中年夫妻走過來。
女人滿臉帶笑,“阿銘呀,我家東東真是撿回一條命,陳三叔你們也别忙了,先去我家吃飯吧,我們一家子好好謝謝你!”
“對啊,你們想吃啥,不必客氣!我這還有三斤好酒,小陳你喝酒不?”男人搓着手,一臉感激的憨笑。
我心裡松了口氣,擺了擺手,“沒事沒事,都是一個村子的,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那對夫妻到底是擔心剛落水的孩子,說了幾句感激話,就急忙忙離開了。
我跟着三叔回去了,忽然想起那個白色的影子,轉頭一看,留在河邊的,隻有幾個腳印,連看熱鬧的人都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