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右走,右邊走行的人轉過頭看了我一眼,又沖着我裂嘴一笑。他則是整張臉都腐爛了,随着他的雙頰肌肉活動,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往下掉。
剛才沒注意到的前後左右的情況,現在全收入了眼底。
空氣裡彌漫着腐爛的刺鼻氣味,更多黑影遠處走來,它們走動的姿态像是提線木偶,有的頭顱歪斜成不可思議的角度,有的腹腔敞開着淌出内髒。
手心裡直冒冷汗,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想跑都跑不了。
四周全都是鬼,它們聚攏了起來……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虛汗給濕透了,夜風一吹過來,濕衣服貼在身上,涼飕飕的。
我想跑出這些鬼的包圍圈,然而這些鬼卻死纏着不放。那些鬼靠攏過來,我伸手要擋,就好像穿過了什麼陰冷的東西。
從鬼魂身上穿過去,雖然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對于我來說,那就是當頭一盆冰水澆下來,寒意順着脊梁骨一直沖到腦門上,那叫一個透心涼。它們從我的身體穿過去,我就好像被冰凍住了一樣。
那些東西繼續使勁往我這邊擠壓過來,我感覺我動不了,手腳輕微顫抖,冷得不行。
這些東西難道打算就這樣擠死我?或者凍死我?
很快,我就發現情況不是我所想的那樣簡單,它們從四面八方而來,盡力貼過來,擠着挨着,争先恐後地想占據我的意識,試圖鸠占鵲巢。
我覺得自己就好像一輛超載的車子,裡面每一寸空間都被占滿,但是還有無數鬼試圖擠上車。
針紮似的疼痛襲上大腦,耳畔嗡嗡作響,視網膜上爆開血紅的噪點,天靈蓋如同被掀開的沸騰鍋爐,層層疊疊的呓語化作滾燙鉛水倒灌進大腦。
“給我身體!”“我要眼睛!”“替我去死吧!”
所有疼痛都彙聚成漩渦,意識如同被丢進碎紙機的文件,在鋒利的痛感裡絞成殘片。
“叮啷”一聲,我的鈴铛響了,這聲音仿佛刺破濃霧的利箭,讓那些鬼瘋狂的動作靜止了一下。
趁着這個機會,我趕緊轉身就跑,腎上腺素飙升,我極力将那些東西甩在身後,卻感覺小腿被什麼抓住了,狠狠地摔了一跤。
回頭一看,抓住小腿的是一隻漆黑的鬼手,我渾身血液頓時凝固。
還來不及掙脫,刹那間我就重新被鬼影圍住,寒意蹿上脊椎,仿佛有根根冰錐刺入。
被絕望與恐懼包裹着,微小的希望像螢火一樣明滅不定,全都彙聚在了心底。
有沒有誰來救我?
這個時候,一把刀破入包圍圈裡,刀刃上燃燒着黑色的火焰。它們在刀刃下四分五裂,哀嚎着痙攣着嘶吼着顫抖着,聲音凄厲。
他就像神以刀刃劈開了道路,出現在我面前,一刀砍斷抓住我的鬼手,一把拉我起來,那掌心很溫暖很踏實。
他說:“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