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利刃劃破空氣而來,我瞪大了眼睛,連呼吸都忘了,卻看着刀尖從臉側滑過,腥臭冰涼的液體濺到臉上。
我回頭一看,是一條手臂粗的紅頭蜈蚣,刀尖恰好刺中它的頭部。
“原來還有神智嗎?”周錦枝翹腿坐在欄杆上,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
更多蜈蚣從暗處爬出,将我們團團包圍。
賀兆齊咳出一口鮮血,不以為意地吐在地上,沒有看我,卻對我說了一句:“快跑。”
氣氛陡然一變,賀兆齊的影子被拉長、膨脹,像有巨大的黑色翅膀在他身後展開。
他的長刀震動,震顫着發出尖銳的聲音,居然整個刀身都碎了。
黑氣彌漫開來,就像是飓風,氣勢頗為驚人,也頗為可怖。
雲層翻滾着壓過城市,蓋過了月亮,這是大雨的預兆。
黑雲越壓越低,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蠢蠢欲動。
以我的眼睛去看,可以看見,此時的賀兆齊被一團濃郁的黑氣籠罩着。
這股罩住賀兆齊的黑氣,顔色越來越重,面積越來越大,侵蝕了他周身五米之内。
又是那種惶惶不安的感覺,就好似面對着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隔得老遠就發散着緻命的吸力,把周遭的一切都吞入黑洞中。
周錦枝的神色驚愕又恐懼,我感覺到了她在害怕,因為我也在害怕。
幾乎一瞬間,腥臭粘稠的濃綠液體如岩漿般噴發,那些蜈蚣來不及逃就紛紛爆開。
賀兆齊的手指變成黑色的利爪,刺入周錦枝的心口,他臉上卻一片平和,嘴角還隐隐有一絲笑意。
隻是這笑意,透着冷,透着寒,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扭頭看我,瞳孔收縮成直線,我猛然一驚,眼前這個賀兆齊陌生得讓我心驚。
我的衣領被他抓住,他将我提起,往地上摔。
我吐出一口血,緊盯着他。
他臉上那詭異、扭曲的笑容越來越明顯,黑氣一股股冒出來,似乎是有實質的。
他又把我拎起,輕松得就像拎一根羽毛,一記膝擊從下而上撞在我的肚子上,我感覺自己如同一隻沙袋。
“叮呤”一聲,我口袋裡的鈴铛掉了出來……
他的動作有一絲停頓,似乎恢複了神智。
我趕緊踉跄着爬起身,卻不敢靠近他,“賀兆齊,你還好嗎?”
他擡手扶住額角,似乎頭在痛,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
眼前那雙空茫無物的瞳孔裡一片冰冷,沒有任何憐憫。
叮呤叮呤,鈴铛在地上跳躍起來,聲音清越,不絕于耳。它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着,越跳越快,一聲接着一聲,一聲才剛響起,另一聲已經接上。
他後退兩步,雙手抱住頭,脖子上青筋畢露,眼神瘋狂,已經不再有一絲清明。他發出痛苦的嘶吼,仿佛身在烈火烹油的地獄,受盡無數折磨。
他往後躺倒,如同胎兒般蜷縮起來,骨骼收攏壓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一個小小的身軀,耳朵移到頭頂,長長的尾巴,皮膚上長出了毛。
他變成了一隻貓,一隻蜷縮的像是睡着的貓。
鈴铛就像催命符,還在拼命地響,聲聲快,聲聲促。
天空雷聲滾滾,閃電劃破了夜空,在黑沉的天幕裡張牙舞爪,天好像在發怒,萬物都在它的怒氣下戰栗發抖。
滂沱的大雨降下,雨點打在身上就像子彈,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