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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又一天,風季過後,老仆将要回一趟赫奈斯。
納姆表面上對父親的婚禮漠(嗤)不(之)關(以)心(鼻),可該準備的賀禮卻毫不馬虎——費拉法拉綠洲的各類特産,沙漠部族的手工地毯,甚至還有出自聖域工坊的木雕擺設——挂滿果實的無花果樹,斑斓的色彩以礦石研磨的顔料勾勒,寓意着愛情長久,生育子女的美好祝願。
阿米尼娅拂過栩栩如生的果實,仍有些不确定,“我以為你會很介意?”
“我當然介意——誰讓你買回來的!”
男孩不滿地瞪向老仆,後者立馬低頭認錯,“是工坊管事推薦說是做工最好,最受歡迎,我瞧着顔色鮮豔,又想到是老爺的結婚賀禮,所以就……”
“不許送!”
納姆少爺脾氣一上來,做事就不管不顧,直接将木雕拎起來往外扔,‘無花果樹’咕噜噜滾到門旁,磕在一塊石頭上。阿米尼娅上前将木雕撿起來,見枝葉折了,樹幹也添了裂痕,大感可惜:
“生氣歸生氣,打砸洩憤做什麼,好好的東西弄成這樣,退都沒法退。”
“我有的是金子。”
納姆剛一嘟囔,就被少女義正言辭地堵了回去,“再多金子也不該胡亂揮霍!”
阿米尼娅将散落的碎木頭攏在一塊兒,“不知道能不能黏回去,有了瑕疵沒法送人,實在不行就房間裡做個裝飾,我還挺喜歡的——納姆,快來幫我搬一下矮桌。”
男孩不吭聲,垂着腦袋鬧别扭,少女又催了一回,他才闆着臉過去,雖然滿臉的不高興,倒也十分配合指揮。老仆在外廳裡默默擦了擦冷汗,自己這次辦事不利,往後可要得仔細些才行……不過話說回來,這要是在以前,小主人發怒必定一頓鬧騰,如果有人上前勸阻,指不定還會被遷怒挨上幾鞭,沒想到在聖域待了一段時間,小主人的脾氣竟然變好了?
……
臨到出發,納姆将寫好的書信交給老仆,他自己不能前往赫奈斯(納姆:我才不回去!我課業緊張着呢!),就叮囑老仆在多待些日子,“……最好是把赫奈斯近期發生的所有事都記下來。”
小主人發話,老仆無有不應。
聖域與法尤姆綠洲沒有直接連通的道路,必須要順着商道翻越利比亞沙漠,一路往東,直至尼羅河谷再換乘渡船,順水而下。二個月後,老仆帶着滿滿的物資重新回到了聖域。
“你是說,父親舉辦婚宴後又去了西奈半島?”
“是的,老爺軍務繁忙,在婚宴第二天就回了軍隊。我回去時隻來得及将您的信交給信使去追,然後就等候在赫奈斯,一直到收到老爺的回信才啟程返回。”老仆将莎草紙卷交給納姆,繼續說道,“信使還帶了口信,說老爺得知您送去了禮物,特别開心,讓管家開了庫房為您添了許多東西,您瞧瞧,都是以往在赫奈斯慣用的吃食用品……這些隻是一小部分,還有一大堆放在商隊的旅館裡,明天再慢慢送進來……”
一對許久未見的父與子,也曾有過争執矛盾,可當那些不那麼值錢的特産賀禮,換回了成倍的甚至是更多的食材,衣物,錢币,也足以讓人了解到那不言于表的拳拳愛子之心。納姆打開紙卷,上面的字寫得極為潦草,大緻内容就是好好學習,少惹事的叮囑,隻在末尾加了一句,‘不要在意赫奈斯的事,過段時間就好了’。
這是不是表明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地位?
納姆放下信,心情已然大好,他繼續聽老仆說着赫奈斯的新鮮事,尤其是關于他最在意的——
“……新夫人很快就召見了我,隔着紗簾我沒有看清她的容貌,聽其他仆人說她長得非常美豔,平日裡也喜好奢華的裝扮,一言一行,就像是一位真正的貴婦……對了,她還讓我給您帶了禮物,說讓您有空多寫信回去。”
納姆望着老仆呈上來的,做工粗糙,毫無美感的黃金飾品,冷哼道,“這種俗不可耐的東西也算得上禮物?她是拿我當沒見識的孩童看待吧!”至于給她寫信?有這點功夫他還不如給堂兄們回個信——他們可是費盡心思給他搜羅了不少海外的新奇玩意兒,特别精巧,有市無價的那種呢!
闊綽的少爺擺擺手,将一系列‘黃金’毫不吝啬地賞給了老仆。
阿米尼娅在旁邊擇菜,也跟着聽了一耳朵有關赫奈斯的小道消息,老仆說得很慢,似乎是想把腦袋裡記的見聞都倒出來,“新夫人很喜歡開宴會,每隔幾天就會邀請全城的貴族女眷前往,赫曼拉小姐也出席了——她還派仆人來打聽您的消息,得知您沒有回赫奈斯,看起來很失望!”
納姆剛鋪開一卷莎草紙,提筆的手頓了頓,
“赫曼拉?她不是在底比斯,怎麼提前回來了?”
“也不算提前,哈托爾神廟教授貴女的禮儀課業随時能夠中止,赫曼拉小姐與您定了婚約,又比您大上幾歲,自然很關注與您的婚事——她的母親曾向老爺請求,希望能夠盡早與您舉辦婚宴呢!”
老仆笑呵呵地說着,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還有未婚妻!”
阿米尼娅的打趣,令納姆很不好意思,“婚約是很久以前父親定下的,赫曼拉是他軍團裡同僚的女兒。”
“那你的未婚妻是什麼樣子的?”
阿米尼娅好奇地提問,卻納姆難住了,他壓根不記得婚約對象長什麼模樣,以前在赫奈斯時兩人很少碰面,後來對方去了底比斯的哈托爾女神廟,自己也來到了聖廟修習……印象中,好像就是個結着‘荷魯斯之鎖’的瘦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