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清……

作為編外隊員，他還是在理所當然地摸魚，幾個緊張讨論的人也暫且把他忽略了。

他把手裡這份資料翻完之後，就百無聊賴地聽了聽旁邊1隊在做什麼。

……嗯，怎麼那邊的氣氛好像僵住了？

*

一旁的1隊，的确發生了一點小争執，而争執的來源，來自于究竟誰來做這個領隊。

沈野一上來還是像之前那樣，自顧自地開始給隊伍分配任務。這一向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這一次，有人猶豫着提出了質疑：

“書意有什麼想法嗎，要不先聽聽他的？”

沈野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他環顧周圍，看到其他幾人雖然沒有發聲，但表情也是猶豫着的。

“我們好像還沒選領隊吧，要不分工還是大家讨論之後再定吧？”

還有些話，幾人沒說，但也能從表情中看得出來——

如果是組内成員共同選領隊的話，那這個領隊還沒選出來呢。

如果直接按照初始成績來定的話……那林書意的成績也比他高啊？

不管怎麼說，這名頭都輪不到他沈野啊。

沈野的臉色一下子難堪起來，他看向最開始質疑他的那個人，正要發作，還是林書意趕緊解了圍：“不好意思啊，沈野他應該也是好心，沒有考慮太多。”

沈野總算略略平複下來，但林書意的下一句話，又讓他心情沉了下來：“那我們就先一起讨論一下分工，再決定吧，你們覺得怎麼樣？”

林書意聲音溫溫和和的，但小組其他幾人都很聽他的話，紛紛點頭。

而沈野則有意無意地被忽略了。

這是他從來沒有經曆過的，之前哪一次，他不是處在人群中心？

要不是上次發揮失常……沈野咬着牙，卻有意無意忽略了，其實隊員們也沒有那麼看重那一分兩分的差别。

本質上是他一向唯我獨尊慣了，不考慮隊友的行事風格多少會引起一些微妙的意見。大家都是A大的頂尖學子，憑什麼要聽你指揮？

之前沒有别的主心骨也就罷了，但現在明擺着有個同樣優秀，脾氣又更溫和友善的林書意在……其他幾個隊友的心思就發生了一點微妙的偏移。

幾個人很快就具體分工展開了讨論，而沈野陰着臉，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

林書意中間有幾次試着把他拉進讨論裡，又被他的臉色擋回去了。

……

從理智上講，沈野知道剛才林書意是在給自己解圍，當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但内心中，還是有個怨恨的聲音——

為什麼剛才不能再支持我一點呢？為什麼他們質疑我的時候不幫我反駁呢？

為什麼……你不能像以前一樣，一直被我壓上一頭呢？

最後一個想法出來的時候，他吓了一跳，回過神來。

他本來不應該産生這種想法的，林書意再怎麼說也是他的朋友，但是……

沈野壓低了眉眼。

*

讨論進行了一會兒，快到飯點了。不過讨論激烈的兩組人，誰都沒有離開的打算。

尤其是黎文光他們。

剛才1隊的人起了争執，黎文光也聽了兩耳朵。

越聽越焦慮——

看看，人家都已經開始正式分工了，他們還圍在一圈研讨文獻呢！

一心想趕上1隊的進度，黎文光直接大手一揮，今天不吃飯了。

另外一邊，林書意暫時脫離了讨論，站到了吧台前。

咖啡廳除了飲品之外還提供一些點心小食，有不少學生就湊合着在這裡對付一口。飯點的時候，整個室内都彌漫着點心的香氣。

面向學生的點心賣得很實惠，但林書意還是遲疑着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飯卡，然後才掏出來：“給A1桌……不，加上A2桌一人一份三明治吧，謝謝。”

桌子上一群人讨論得正熱烈的時候，三明治端上來了。1隊的幾個人紛紛驚喜地感謝林書意，七手八腳地從餐盤裡拿三明治。

很快，盤子裡就剩下最後一個了，林書意碰了碰旁邊的沈野，低聲說：“吃吧，你不是也沒吃晚飯麼？”

沈野低聲哼了一下，心想誰稀罕你這個幹巴巴的三明治，但最後還是沒有拂了林書意的好意，從盤子裡拿起吃了起來。

林書意見狀，微微松了口氣。

再怎麼和沈野有摩擦，對方畢竟是他大學中不多的朋友。他本來就性格溫和内向，朋友不多。更不用說，他之前還對沈野有一點難以言明、朦胧的感情……

而另一邊，2隊，也就是黎文光一行人，也拿到了三明治。

讨論被打斷的時候他們吓了一跳，差點以為服務生小哥送錯桌子了，還是林書意趕緊解釋道：“今天正好碰到了，看你們也沒吃飯，就順便給你們也點了些。”

黎文光之前還牟足了勁地想超過他們，現在倒是突然不好意思了，嘴裡嘟囔着：“這多不好……”

手上已經誠實地抓了一個三明治過來。

盛情難卻，而且畢竟已經端上來了，幾個人就感謝過後同樣吃了起來。

手裡拿着三明治不太方便碰電腦，因此幾人幹脆趁着這個機會閑聊了起來。

閑聊的時候也不分什麼1隊2隊了，刨去競争關系大家都是同學，兩桌人湊在一起，聊起各種課程、考試、八卦來同樣起勁。

桌子上除了顧清之外，話最少的就是沈野了。

當然，聊得正起勁的一群人無人注意到他，倒是顧清發現他今天格外沉默，簡直不像是他了。

不過他覺得沈野沉默一點也沒有壞處。

就在這時候，一群人的話題已經轉移到了下周的校慶上。

“你傻啊，還周三實驗課呢，下周三校慶你忘了？”

“哦對啊對啊，那豈不是要調課？”

“還想着調課呢，重點不應該是校慶嗎……”

嗯？校慶？

捕捉到關鍵詞，顧清回想了一下，今年确實是A大建校的100周年。

每年一次的校慶已經算是A大傳統了，今年又正好是100周年，可想而知會有多麼隆重。

那邊，一群人還在讨論着：

“聽說校慶的時候會請優秀校友回來，真的嗎？”

“保真，我之前私下裡問過教授了！而且今年一百周年，應該有不少校友都會回來的。”

“好像還有個專門的校友分享會……”

“那豈不是說，那位顧學長也有可能回來？”

A大作為頂級學府，不乏校友分散在各行各業成為頂尖人士的，甚至是鼎鼎大名的人物。

因此校友分享會的消息一出，就令不少在校的學子興奮起來。

聽到幾個人聊起校友分享會，沈野終于擡起了頭。

他神情有點驕矜，對旁邊的林書意說：“你應該知道，我爸就是A大畢業的吧？”

雖然說是對林書意說的，但聲音放得足以讓全桌人聽到。

林書意看出了他的那點小心思，順着他的話：“你爸會參加校友分享會嗎？”

“嗯，是啊。”沈野終于感覺自己吐了一口氣。

然後他就發現，自己這話好像在飯桌上沒有激起什麼水花。

有一兩個人客氣地說了幾句“叔叔可真厲害啊”“你爸也是校友嗎，真巧”，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部分人還是繼續剛才讨論的那個話題聊了下去：

“真的假的？就是據說給A大單獨捐了三棟樓，還包攬了所有貧困生獎學金的那位？”

“但是，學長不是之前從不露臉的嗎？”

“等等等等，你們說誰？”

“你不都大三了嗎，怎麼還沒聽說過學長的事迹啊？”

沈野一口氣剛吐了一半，又哽在了胸口。

……同樣哽住了的，還有默默坐在一旁的顧清。

還有什麼比旁聽自己的八卦更尴尬的？

更何況事情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麼誇張，那些傳言傳來傳去，早就誇張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就在這時候，不知道哪位仁兄，突然用很大很笃定的聲音說：“那位學長這次會來的，我之前問過陸教授了，他給我保證的！絕對真實！”

頓時，一群人陷入了興奮的讨論之中。

顧清：“……？”

等等，你剛才說誰要來？我怎麼不知道我這次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