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不過才兩碗清粥,哪能吃飽,但沒人敢吭聲。女孩們臉上還被小春塗了遮掩膚色的草藥,看上去便更加蠟黃、氣血全無。
金管事嫌棄地啧了兩聲,繼續道:“既到了這裡,便好好做工!少說話、多做事,這未來三十年的工錢可都已經交給你們爹娘了——”
“那、那三十年後,我們還能回家嗎?”
平日不愛言語的某個少年眼中忽然重燃希望,他原以為自己被賣了,沒想到隻是來到偏遠的海上做工,而且竟還有回去的機會嗎?
“那是自然。”金管事随口敷衍道,“不僅如此,每半年還會另結算一次工錢,當然,你們要是活幹得好,還能升得更高,賺得更多。”
金管事人如其名,開口閉口都是錢,衆人多是貧寒出身,毫不猶豫就吃下了這口大餅。
阿輕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麼陰謀,而身旁的小春已經因為金管事的話變得鬥志滿滿,像是忘了自己不久前還罵這裡的人心都是黑的。
“可我不是來這裡做工的......”
第一日就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弱弱開口,在金管事莫名的注視中硬着頭皮說下去——
“管、管事大人,能不能送我回去?我真的不是來做工的!一定是搞錯了,我、我爹娘還在家裡等我......”
話說到後面已帶了哭腔,金管事不耐煩地掀了掀眼,裝模作樣道:“哎呀,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你爹娘沒告訴你呐?”
說罷,他指了指海面,聳肩道:“你看這茫茫大海,哪是哪都不知道,我怎麼送你回去?”
“要麼你自己想辦法遊回去,要麼你就幹脆留在這做工。”金管事冷下了臉,沒再理會小姑娘的抽泣,他對今天的會面還是比較滿意的,分配完每個人的活後就慢悠悠地踱步離開了。
恐怕這金管事和人販子都是一丘之貉。
阿輕拿着掃把,沒再去深想,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阿姐在哪,阿姐還在聖舟嗎?
*
金管事幾乎日日都盯着衆人做工。
除了打掃甲闆船艙,阿輕還要分揀藥材、礦石,然後栽種草藥,打磨礦石。
比較奇怪的是他們每天早晚都要繞着甲闆跑一個時辰,說是為了強身健體,跑得越好,便越可能受到提拔。
阿輕不敢大意,盡量表現得和旁人一樣。
金管事在二樓盯着他們時,臉上常常露出不甚滿意的表情,偶爾也會有另一個姓柳的管事出現,兩人總湊在一起指指點點。
一連數日都是如此。
在這些天裡,阿輕借着打掃的機會把能走到的地方都探查了一遍。
甲闆一二層基本都是堆放材料的倉庫,再往上就不是她能去的了,兩邊有結界阻隔。
金管事和幾個靈術士都是從上面下來的。
所以,阿姐會在上面嗎?
可靈脈斷裂的她又能做什麼,沖到經卦家長老的面前送死顯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
要忍、要有耐心,阿輕這麼勸告自己。
值得慶幸的是,分揀的礦石裡有不少品質上佳的靈礦,就算被她在打磨的過程中吸收掉部分,也完全不會引人察覺。
她因此得以更快地修複靈脈。
而萬物生對靈氣的掠奪又讓她無比順利地躲過了每次的測靈。
金管事很關注他們有沒有開靈,急切中又帶着防備,這給阿輕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她不由想起那天經卦家大少爺陰陽怪氣的威脅,所以在靈脈徹底修複後,她就沒再繼續冒險吸收靈氣。
但即便不用靈力,也還是有和阿姐聯系上的辦法。偏僻角落裡,肉眼難見的靈線從指間飛出,在甲闆上悄無聲息地鎖住了一隻停留的海鷗,片刻後,海鷗便撲着翅膀飛上了天。
那是阿姐從前教她禦靈時常常一起玩的遊戲,長短不一的三聲鳴叫成了阿輕呼喚阿姐的信号。
隻是靈盤許久沒用,變得有些古怪,有種令人不适的滞澀感橫亘在心頭。
阿輕微微出神,身後卻猝不及防響起一聲叫嚷:“喂!活沒幹完還有心思在這看鳥?!”
金管事的催促讓她匆匆離開,直到夜深人靜才躲在被子裡重新放出靈盤。
紅線圈纏的靈盤隻有手掌大小,上面卻清晰滾落着五個光點,像半透明的珠子相互碰撞在一起,又輕得沒有重量。
這是什麼?阿輕疑惑地注視着,她似乎在其中一顆光點中感受到了幾分熟悉的氣息,等她摒開幹擾真正确認後,心頭卻忽然一凜——
因為......這是惠姨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