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言在沙發上坐下,拿出手機處理工作。
梁菲背靠着門說:“我可以走了嗎?”
這個問題沒得到回答。
過了幾分鐘,周泊言終于擡起頭。
周泊言用眼神示意斜對面的沙發。
梁菲那種心亂的感覺又上來,不自覺走進去在斜對面單人沙發坐下,有強烈被審視的感覺,梁菲到底年輕,不安和拘謹的情緒都在臉上。
周泊言說:“梁菲?”
梁菲擡頭看他,視線在空氣中交彙。
這兩個字在周泊言的舌尖滾了一圈,周泊言又問:“哪個菲?”
梁菲說:“芳菲的菲。”
周泊言說:“獨生子女?”
前面兩個問題還算正常,這個問題多少有點奇怪,周泊言身上的氣場造成的威壓讓梁菲反問不出口,老實回答,“不是,有姐姐。”
周泊言說:“會開車嗎?”
梁菲說:“不會,沒考駕照。”
問完這幾個問題周泊言突然站起來往外走扔下一句,“出去吃飯,餓了,你請客。”
梁菲一愣:“你不回飯局了?憑什麼我請客?”
周泊言說:“飯局有什麼好吃的,憑你潑我一身酒。”
這個理由梁菲沒法反駁,隻好跟着走出去,嘟囔:“我又不是故意的,大老闆還要我請客,也太小氣了。”
周泊言樂了,“你沒聽說越有錢越小氣嗎?”
周泊言又說:“我叫周泊言,你可以叫我言哥。”
酒店門口停着出租車,周泊言走過去。
梁菲跟在後面,好奇地看着周波言打開出租車後門,“我還以為大老闆都有司機助理呢?”
周泊言習慣性打開左後車門上車聽到這話覺得有趣,“讓你失望了,少看點電視劇。”
一路沉默,周泊言不說話,梁菲也不開口,小城市不堵車,交通順暢,車子在小巷子裡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霧蒙蒙的路燈,路上也沒幾個人,兩邊都是矮舊的樓房,破小的店面,有68一晚的賓館,也有全場2元的小店。
要不是他主動提出來出去吃飯,周泊言都得懷疑自己被做局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下車,周泊言擡頭一看,撲面而來的濃濃煙火氣,小小的店面,黑闆上寫着菜單,桌椅随意擺放,很多人坐在門口用餐,牆上貼着海報和照片,看起來有點曆史。
梁菲帶周泊言去的是永康本地一家多年的餐館,店偏僻但有名,有口皆碑,永康市很多名人都來這地方吃過。
老闆娘拿着點菜本子過來問吃什麼,梁菲看着黑闆問周泊言,“有忌口的嗎?”
周泊言說:“不吃辣,不吃酸,不吃羊肉,不吃含亞硝酸鹽的菜。”
梁菲:“……”
還有能吃的東西嗎?難怪這人飯局上沒怎麼動筷子,難怪讓她帶他出來吃飯。
梁菲說:“你看菜單上什麼你能吃?”
周泊言說:“看不懂。”
梁菲隻好拿出手機查哪些菜含有亞硝酸鹽,點了三個本地特色菜一個湯,外加兩碗米飯。
等菜上來,周泊言看着一大碗黑乎乎昆蟲,眉毛微動,“這是蠶蛹?”
梁菲說:“知了猴,本地特色。”
本地知了猴的做法是先炸後炒,帶一點湯汁,很香,這也是梁菲從小吃到大的菜。
周泊言拿起筷子嘗了一個皺眉,“還有别的菜嗎?”
梁菲說:“放心吧,三菜一湯,還有兩碗米飯。”
周泊言笑了一下放下筷子,這頓飯是挺家常。
梁菲剛才飯局上沒吃飽,加上這頓飯又是自己花錢,一個接一個吃知了猴,先好好吃飯再說。
周泊言見她放松下來,這個地方看來她比較熟悉,人在熟悉的地方容易放松,調侃道:“現在不害怕了?”
梁菲說:“我剛才也沒害怕。”
周泊言好笑地看她一眼,“嗯,挺勇敢,不想來飯局?”
梁菲點點頭,“我不知道我來幹嘛。”
周泊言說:“你自己别扭,别人也别扭。”
梁菲說:“家裡長輩總覺得這些飯局很有用,可以長見識,學習飯局禮儀,說不定還能搭上什麼關系,我來參加這種飯局除了點綴氣氛還能做什麼,飯局禮儀還不如網上找個視頻。”
周泊言不置可否:“玩過狼人殺嗎?飯局就是一個角色扮演的遊戲,你是平民身份也會影響氣氛,躬身入局就好好玩遊戲,不能太當真,多見人多參加飯局,這樣才能鎮定自若,見怪不怪。”
梁菲沒有從這個角度看待過飯局,這些話也沒有人對她說過,想到飯局上這個人風度翩然的定下我幹杯,你随意的喝酒規矩,她誠懇地問:“做生意一定要喝酒嗎?”
周泊言想了想說:“你問這個問題說明你排斥這件事,排斥一件事就不會擅長,不是你擅長的事不要太勉強,也可以不喝,沒有那麼大影響。互聯網、大消費、科技型企業大多是複雜的商業運營載體,多維度競争,高度專業化,酒桌飯局是錦上添花,小地方小企業拼喝酒攀關系多,各自有不同的生态圈。”
周泊言創業十多年,公司做到這個規模,細算下來靠吃飯喝酒的生意不能說沒有,一定不是主要生意。
梁菲像是找到了知音,她投簡曆的時候隻投科技公司,下意識覺得這些企業硬實力更強,周泊言的話一下子把她隐隐約約的感覺給清楚準确的說了出來,她點頭如搗蒜,“我也覺得。”
事情當然沒有這麼簡單,隻有經曆過才知道這句話背後要取舍掙紮的地方,周泊言今天已經付出了百分之兩百的耐心和小孩紙上談兵,随即轉了話題,“何楚箫是你表哥?”
梁菲自覺今天飯局表現太差還潑了主賓一身酒警惕地說:“怎麼,你要找他算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