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過來的眼神比刀子還利，阿萊西奧身下一涼，默默把準備好的一肚子話都吞了回去，不惹她了。

“好了。”她向他伸出手，“還給我，我才看了個開頭。”

他避開她的手：“這沒什麼好看，我記得作者在書裡多次貶低女人的靈魂，覺得你們全部都低級、軟弱、虛榮，你繼續看下去隻會生氣，還是繼續陪我說話吧。”

薇洛詫異地看他一眼，有些意外他怎麼也喜歡什麼都讀一下。

“他竟然認為女人有靈魂？對于他所處的年代來說，他可真是個進步人士。畢竟我以為還要再過一千年，大家對童貞女馬利亞的崇拜達到了頂峰，男人們才終于停止了探讨女人是否擁有靈魂這個蠢問題。”

譏諷過後，她繼續道：“總之，我并不在乎這些問題。我要是真細究這些，沒書可讀了，而且你說得就跟你不輕視女人一樣。”

“嗯？我是什麼時候還輕視了你嗎？我們這邊一直是非常開明非常尊重女性智慧的，比如百年前就有了女教授，勞拉·巴斯，瑪利亞·阿涅西……也許你以後會有興趣去博洛尼亞看看？博洛尼亞一直是個很不錯的地方，我就是在博洛尼亞念的大學。”

他可真是轉進如風，一般人估計都跟不上他的思路。

“你看起來已經有不少計劃了？”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看一看我的國家。不過南邊就算了，雖然你可能也會很感興趣，像是西西裡島、那不勒斯之類，但事實上，意大利的北方與南方就是一個天一個地，那種貧窮落後、又髒又亂的地方根本不适合你，那裡的鄉巴佬也個個又黑又矮又醜、愚蠢且法治意識薄弱，非常危險……”

薇洛心想，這人剛剛是不是還在向她力證自己并不歧視女人，結果隻是轉眼的工夫就開始歧視他們的南方人，說得那邊仿佛是人間地獄，她不認為真的會有這麼誇張……

“比起你說的，我還是更好奇威尼斯，雖然經過了拿破侖的侵略後，它好像已經徹底衰敗了，但依舊有許多人視它為聖地，尤其是那些浪漫主義者，比如拜倫勳爵就深深地迷戀它。”

從她那種癡迷的表情可以看出來，她似乎頗為欣賞拜倫。

但阿萊西奧對這位英國男爵的印象，除了那些美麗的詩句之外，就是這也是個卡薩諾瓦一般肮髒荒唐的男人……

他的品德不比拜倫好上百倍不止？會寫幾首酸詩可真是好，不管幹了些什麼都能被洗得幹幹淨淨的。

薇洛沒有理會他的表情，又繼續道：“我曾經還非常希望可以親眼看看聖馬可大教堂這個久負盛名的藝術殿堂，而且，莎士比亞也在他的作品《愛的徒勞》中提起過一句諺語，Venetia, Venetia,Chi non ti vede,non ti pretia.（威尼斯，威尼斯，沒見過你的人才不會贊美你。）”

她将這句諺語念得像詩一樣美麗。

可他卻冷不丁地想起，它是不是還有下一句？

Ma chi ti vede, ben gli costa.（但看到你的人，會付出代價。）

阿萊西奧不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掃興。

他将它抛之腦後，低下頭，靠在了她的脖子上。

“威尼斯當然是必不可少的，它是曾經世界的中心，巴黎未必能比拟它的輝煌。啊，對了，我記得那裡是不是還誕生了第一位女博士？我想，我們意大利确實自古以來就非常适合有才華的女性居住。”

薇洛可真受不了他這個獻寶的樣子，拿着個例一直在這裡吹噓有什麼意思呢？哪個國家還沒有幾個有名氣的女學究了？反正女人普遍無法接受高等教育這一點，全世界都是一樣的。

在她的走神中，阿萊西奧繼續道：“我們可以從米蘭開始旅程，不過得等天氣再涼爽一些，現在的米蘭還是會有點熱，然後經過布雷西亞、維羅納、帕多瓦……最後在威尼斯度一個長假。我們會坐上貢多拉，在大運河暢遊，我們一定得經過歎息橋。”

她回過了神：“你相信這種傳說？”

“信一下也不要緊。”阿萊西奧道，“你也不能保證那都是假的。”

薇洛好笑地看着他：“那确實是假的，上帝不會這樣行事。”

“行了，聖女。”

别總是在這裡上帝不上帝的了，聽着真是頭疼。